此舉說來簡單,但是行功起來,卻是比那千刀萬刮更加痛苦千百倍。不僅是要將肉身以混沌元氣一點一點淩遲,更要將那元神也一點一點刮盡。想當初在落霞山上,被玉霞子等人抽魂煉魄,比起如今的痛苦來,真乃是小巫見大巫。
此時若是有人在旁邊觀看,定能看到易青陽此刻的身體,如同篩子一般顫抖個不停。隻見他渾身上下八萬四千個毛孔之中,流滲出點點血珠,轉眼化為黑氣。而在他喉頭深處,更是傳來陣陣咯咯的聲音,好似骨結扭轉了一般,令人毛骨悚然。
如此也不知過了多少的時間,至少對易青陽而言,好似千萬年之久一般。終於他的肉身和元神在混沌元氣和陰煞之氣的雙重煉化下,全部化作一團霧氣,不複存在。而此時的他,又好像回到了當初脫離裴驚羽魔宮後的模樣,隻剩下一顆珠子存在。不同的是,此時在混沌神珠的周圍,纏繞著一團濃濃的黑氣,與四周的陰煞之氣渭涇分明。這團黑氣如今正以混沌神珠為中心,緩緩地轉運,形成一片方圓數尺的螺旋霧雲。而且這片霧雲好似擁有著強大的吸引力,將四周煞氣中的點點亮光,紛紛吸納進混沌神珠之中,再由混沌神珠散發出絲絲黑色的混沌之氣,一點點融入外麵的黑氣當中。這一景象,就好像是無邊宇宙中的一個漩渦星係,不斷地吞噬著四周的物質能量,然後以此來壯大自身。
易青陽的意識在此刻,卻並沒有完全消散。而是將一縷真靈遍布這個並不甚大的螺旋霧雲中,靜靜地感受著奇妙的一切。雖然之前的記憶都還存在,但偏偏這一刻無思無念,就好似進入了一個玄妙的空明之境,不作他想。隻是在下意識之中,貪婪地吸收著四周煞氣之中存在的能量。每吸收一些,真靈就會壯大一點,變得更加清明,身體所化的這片螺旋霧雲,也會為之擴大一點。
‘山中無甲子,寒盡不知年’。
也不知過了多少個年月,易青陽肉身所化的那團雲霧,如今已經遍布了整個陰煞洞。而此時那顆混沌神珠,則在洞底的最深處。此地深入地下數萬丈,被極其濃鬱的寒煞之氣所充斥。煞氣到了此處,已經濃鬱到化成了液態,形成一個方圓數丈的水潭。在水潭的中央,有一枚數尺大小似玉非玉,似冰非冰的晶體。此晶體狀若嬰兒,生有九竅,又可一吐一納,好似呼吸一般。
吐時,就會從九竅之內噴出九股陰煞之氣,好似龍卷風一般席卷山洞。納時,又如旋風倒灌,將洞中的靈氣盡入其內,端是神奇無比。隻不過,它之吐納,一年一次。一吐十日,一納又是十日,其餘時候都狀若死物。
此刻在這晶體之頂,懸浮著一顆拳頭大小的黑色珠子,正是混沌神珠。神珠四周一團黑氣,將下方的晶體緊緊地包裹其中,不時由九竅進進出出。
如此不知過了多久,卻見混沌神珠忽然快速旋轉,原本遍布在洞中的混沌元氣刹時倒卷而回,全部聚集在它周圍。而且愈化愈濃,愈聚愈重,最後竟然漸漸凝聚成了一個實體,幻化成人形模樣。此人與多年前易青陽初入此洞時的模樣並無太大區別,隻是看起來讓人覺得更加沉穩,更加難以捉摸。尤其令人難忘得是,他的眼神深邃無比,其中好似有莫大的魔力,能將人的靈魂都吸進去。
凝成人體之後,他伸手撫著身下的晶體,暗道:想當初我剛入此洞,無奈之下散盡肉身元神,僥幸窺得天道。哪曾想無意間大禍臨頭,被這具由數十萬年煞氣精華所凝結的九竅煞晶一呼一吸,差點吹得魂飛魄散。此後年年如此,可惜那時我還太過虛弱,無法來到此處一探究竟。十年前,終於讓我重新凝化成了肉身,修為更是大勝從前,這才得以前來此處。想這九竅煞晶乃是萬年難遇,經過我十年的祭煉,如今總算是有所成果。不過想要完全將它煉化,還需要一些時日。隻是我在這洞中呆了百年歲月,如今修行已至聚魂之巔,再在洞中逗留卻也無益,倒不如出去另尋機緣。
想到當初在落霞山中,因受人算計而結嬰失敗。如今事隔百年,自己再度重回巔峰,易青陽心中難免有些激動,忍不住長嘯一聲。
隨後又查看一番自己如今的肉身,完全是由混沌元氣所化,當然並不精純。身處此煞穴百年之久,體內蘊積了大量的煞氣,日後還需花費一番時間來煉化。不過眼下這具肉身他卻很是滿意,有了當初解散肉身的經驗,如今就算肉身或元神為人所壞,他也能夠重新凝聚,可謂是不死不滅。隻不過,以他如今的修為,此舉卻是太過耗費精力。
早在十年前,他就曾重聚肉身後。隻是為了煉化九竅煞晶,還有更快地吸取洞中精氣,所以才再度解散肉身。時到今日,終於再次凝聚成功,實在是大為不易,隻不過收獲也自是非同小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