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罪臣之女(2 / 2)

世事,哪有長久一說?

媽媽陪著笑,在我身後相勸:“姑娘,你幫媽媽這一回吧。“

“我不接客。”我淡淡說。

“隻是讓姑娘過去陪著喝杯茶,說說話,這位可是貴客。“

趙長卿給碎玉院的銀子足夠,媽媽從不張這種口。

我輕聲”嗯“了一聲應下了。

不是因為好奇什麼貴客,是因為我心中鬱鬱,無法排解。

來人是一位中年男子,衣著低調,儒雅之極。

我仔細回想了下,年幼時,並未在家裏見過這個官員。

我進去時,他正與人敘話,並沒有抬頭看我,還是另一個男人說:“會撫琴麼?”

撫琴時,那貴客才放下茶碗,看向我。

我垂著眸,能感受到射來的目光。

待一曲畢,我收回思緒,才發覺屋內隻剩下我和他。

我蹙眉,要起身告退。

他說:”你可是前執金衛董仲嵐之女?”

我吃了一驚,看向他。

他說:“果真是,你姓董,模樣與仲嵐有幾分相似,我一猜就是。”

看來是我父親的舊友。

我不願回憶往事,說:“天有橫禍,家父早已歸於塵,往事不提也罷。“

哪知,他歎了口氣,說了句令我震驚的話。

“五年前,董家遭的哪裏是天禍,分明是人禍!可憐仲嵐半生豪爽耿直,董家卻落得這樣的下場!“

五年前,我才十歲。

我父親是京城炙手可熱的官員,他是執金衛,是掌管禁兵,保衛京城的要職。

說起來,趙長卿是與我定過娃娃親的。

不想,一夕間,家破人亡。

處罰很重。

年滿十四歲的男丁一律被處斬,十四歲以下男丁流徙邊境!

女眷死的死,官賣的官賣,而剛十歲的我,被賣到了青樓。

趙家也沒再提過娃娃親一事。

貴人說:“你父親真是冤,就因為私下裏寫了一本冊子,上麵記述他對孔孟之道的見解,還對儒家學說大加褒揚,“

“卻不想這冊子被上麵的人看見了,又正趕上風口,被人殺雞儆猴,列了罪狀給除掉了,”

“………老夫記得,那冊子是從一個姓趙的商人的手裏拿出來的……“

我父親隻認識一個姓趙的商人,就是趙長卿的父親。

趙老爺曾是我家的常客,與我父親私交甚好。

我還真是恨,比年幼突遭變故時,還要恨。

但我卻恨不來趙長卿,他是他,趙老爺是趙老爺。

我隻是對他有些失望。

聽說他妻子病好了,我讓丫鬟去請她一敘。

我懷疑趙長卿說的話,我想求證一番。

我們在一艘畫舫上相聚,她喝了一口燕窩羹,就吐得不行。

我心裏一咯噔,主動說為她診脈,我略懂醫術,稍一診斷,就知道她有了身孕。

她竟有了身孕!

趙長卿自己說的:“我是不會和她同床的!”

擲地有聲,猶言在耳,我隻覺得可笑。

她也很驚訝,正喝著茶,被嗆得咳嗽了好大一會兒。

我看著坐在我對麵的女子,她一雙眼亮晶晶的,懵懵懂懂,俏麗的小臉,巴掌大,因為不敢相信,唇微張著,我見尤憐。

我想象著,她和趙長卿顛鸞倒鳳的情形。

他如何吻她,如何撫摸她。

如何……我和趙長卿還未如此過。

我在等一個合適的時機。

說不準我們能遠走高飛——因為珍重。因為在青樓見慣了男歡女愛,我深知男人對吃不到的東西,最念念不忘。

我掐著袖下的手指,才不致失態。

我還沒那樣心狠過,更沒想過要害人,但那一刻,我萌生了一個念頭。

我溫和地說:“頭三個月最好不要對外宣稱,不然對孩子不好。”

她驚訝,說:“還有這種說法?”

我笑:“有了身孕,要注意的事情多著呢,我原本想請你吃魚膾,看來是不妥了,那我們吃熱鍋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