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記憶被拉回小時候,隻是模糊的記得自己一個人走在陌生的深山中,然後被一個人帶走,之後就到了岐山,稀裏糊塗地就拜了文顏敬為義父,義父冰冷的臉,讓他十分畏懼。為了博取義父歡心,他努力習武弄墨,可是仍然趕不上兩位師兄姐,他經常被同門師兄拿來取笑,被師姐當牛馬一樣指使幹活,可他依然不敢發出一句怨言,隻能裝巧賣乖,像一隻忠誠的寵物極力討好他們,也隻有這時,義父才會對自己露出和善的笑意。
十多年以來,他從沒聽過義父誇獎或是讚賞過自己,而今天,他終於聽到了,盡管這是他們的權宜之計,可對文允來說,這是他的救命良藥,有生以來,這是他第一次聽到義父誇獎自己。心中的委屈和苦悶不自覺就化作一行熱淚悄悄地滾落下來,隻是他一直抱頭縮成一團,旁人並未察覺。
文顏敬作出一副老淚縱橫,又慈愛的模樣,“允兒,這些年,是義父對不起你,一直忙於岐山事務而忽略了你,讓你受委屈了。不論如何,義父都因有你而感到驕傲,也一直希望你能保持初心,我甚至還盤算把岐山的將來交到你手上,為了磨煉你的心性,義父才經常對你不聞不問,讓你飽受冷落,希望你不要責怪義父。隻是我沒想到,你會因此偷偷下山,一去就是幾年杳無音訊。”
“義父知道你是個重情義的好孩子,遇到事情,寧可自己默默承受,也不願告訴義父,使義父擔心。還記得小時候,義父帶你們兄妹三人一同放紙鳶的事情嗎?那時候你們玩得多開心啊!”
隻見文允的肩膀在一點點的抖動,漸漸地低聲抽泣起來。
文顏敬伸手一邊給他抹淚,一邊輕言細語說道:“允兒,左丘府的老員外是死於你的刀下,這點,你承認嗎?”
文允的心情極為複雜,可是腦子裏一直有一個聲音在控製自己,“文允,照做。我說什麼,你點頭就是。”
縱使自己千百個不願意,但行為還是出賣了自己,他一會點頭一會搖頭,內心和大腦對抗了一番,最終還是敗下陣來,悲傷地點了點頭。
文顏敬繼續撫摸著他,“那人,也是你殺的嗎?”
文允使盡全力去否認,艱難地想搖頭,旁人卻什麼也看不到。
此時,文顏敬又更加輕柔的撫摸了他的頭,一字一句說:“他們拿出了一張寫滿字的帕子,說是你寫的,上麵寫著玥兒是殺人者,是真的嗎?”
不知怎地,文允突然撕心裂肺地放聲大哭起來,好似在做某種艱難的決定,那聲音一如既往的沙啞難聽,使人感覺自己的心也被隨之撕碎了。
雲安不知道發生了什麼。隻得在心中著急地催促他:“文允,快點頭,快點頭啊!”
就在大家都以為他不會回答時,文允自己卻搖頭否認了。
此刻薛格和雲安的表情是一致的,疑惑且猝不及防,薛格拍拍他的肩膀,“文允,你是不是沒聽清楚?”
他沒作出肯定的反應,隻是一個勁的流淚。
然而文顏敬的臉色卻十分舒展,唇角不自覺地掛起了一抹微小的弧度。
“你說是玥兒沒有殺人,對嗎?”
文允流著淚點了點頭。
“那左丘府的人,到底是誰殺的?”
他扯著嗓子又哭了一會,最終還是指向了自己。
這是讓雲安萬萬沒有想到的,她衝上去搖他,“文允,你怎麼了?你馬上就可以洗清冤屈了,你在做什麼?”
得到滿意的答案,文顏敬緩緩起身,撣撣裙擺上的塵土,又回到主位上去,高聲宣告:“各位,此事已然明了,大家應該沒有什麼異議了吧!至於,你們弄出來的那張字據,看在都是允兒的朋友份上,我就不追究了。”
“誰說沒有異議?”
一聲低沉而幹淨的聲音傳進寶和殿內。
引得眾人皆驚,紛紛看向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