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鳥,森林與孩子》
鳥的鳴叫讓我們認出彼此
成為彼此。我們用同一種語言說話
“為什麼森林裏沒有鳥的叫聲?”
上午,在森林裏,穿過濃濃的霧氣你問我
就像看見光照中鏡子裏的容顏
你的困惑和你的笑揉在一起
長成一條線,在明與暗,星球與星球之間
一陣風吹過。“Hello”
一個四歲男孩的小手伸過來
向你伸過來。他喜歡你的帽子
就像喜歡高高的樹冠。他的小嘴噘起
像一條小路伸向你。你告訴我
你喜歡他歪頭說話的樣子,這讓你想起故鄉的小鳥
想起鳥叫的聲音
2010-12-24
《“Everythingisgrowing……”》
是的。萬物在生長……
在故鄉的森林
在綠色的房間
在醒來的夢裏
花與樹淌著露珠,晶瑩明亮
像兩個軀體,不,是一個
閃閃發光
在翻轉的土地上,萌芽生長
萬物來自土地,又回歸土地
桃樹,梨樹,蘋果樹
在季候的輪回中,散發香氣
它們也會變成靈柩。黑暗無處不在
直到墳墓上的花環在浩瀚的星空閃爍
直到太陽從東方升起,從西方落下
萬物在生長……
在醒來的夢裏
在綠色的房間
在故鄉的森林
2010-12-27
《十字路口》
——致X
一個完全未知的世界敞開
在我們麵前。花園的石像的手心長出一朵花
照亮我們的路
蘇醒的大地。讓天風吹進每一條裂縫
十字路口,我們擁抱在一起
不是因為別離,而是為了相聚
我們哭了,不是因為周圍的黑暗
而是為了頭頂上的那光
2011-1-1
《那裏沒有鑰匙》
這個仿梵高
那個仿塞尚
還有的仿齊白石、朱耷
一層又一層
一張又一張
眼睛盯著畫
心裏想著孔方兄
手裏在找金鑰匙
問題是,那裏沒有鑰匙
有的隻是畫家的心
隻要你心的形狀吻合
你自己就成了鑰匙
2010-9-28
《另一種藝術》
不是繆斯頭上的橄欖枝
也不是天使頭頂的一輪光環
是嵌入頭皮的荊棘
愛的越深,刺的越深
直到全身成為一個傷口
直到在創傷的複原中,荊棘長出花朵
身體盛開著,發出聲音
一次比一次更響亮
2010-9-16
《卡門》
葡萄的近親
草莓的姊妹
野薔薇長滿了她的家譜
蠕動的貝殼,撲火的飛蛾
安達盧西亞的深巷!
每個試圖穿越的男人
都被她的小腳絆倒
她精於跳舞
一隻腳在床上,一隻腳踏進墳墓
2009-5-1
《獅子座》
黃昏時分
遙遠的天際
有一個倒放的問號
是獅子座
是獅子
孤獨地
卷起了尾巴
2006-11-12
《二十一世紀的鏡子》
——和阿多尼斯的對話[1指阿拉伯詩人阿多尼斯,他1930年生於敘利亞。
]1
棺材覆蓋著胎兒的臉龐
書本
打開,在蝙蝠的眼睛
一朵花
在野獸嘴裏閉合
狂人
在岩石的肺裏窒息
這
這就是二十一世紀
2009-5-30
《飛鳥與文字》
從一扇打開的門
飛出一片又一片羽毛
落在綠色的山坡
我雙手捧起,像捧起高原的白雲
——仰望山頂
兩棵樹,一個“人”形
一個幽閉的信封裏
我讀到一些象形文字
形狀如飛鳥,露珠,夜鶯,玫瑰
時間的隧道草書般舞動
一本書裏,我看到一張畫
分享的葡萄和期待的水晶
有著同樣的肌理和內容
2009-12-12
《蕭紅》
大地不是夢,而是活著的肌體
——切·米沃什
一張深入而明晰的臉
如呼蘭河上的冰雪
覆蓋著河流,樹根,聲響
河床上的小院,在沉睡中蘇醒
睜開雙眸,一扇打開的門,漆正在剝落
歲月的屑,以下沉的方式飛升
有關生與死,重與輕
男人與女人,長發與繩索
愛情與不幸……
老屋裏的幾本書
書上的幾個人
人的煙鬥,淚水,傷口
玻璃背後那些清白的曖昧往事
像院落裏冬雪的反光
熊熊燃燒的是寒風的陰影
在鏡麵中溶化的陰影
彙成大河的潮汐
從你的額頭流入我的夢
失眠,離荒原最近的流放
在雕像與野花之間遊走
在人與動物之間穿行
赤著腳,步履輕盈,像長出了翅膀
從場院到大河
從大河到場院
你的生為死孕育出孩子
你的死是生命與泥土的婚禮
你的場,不是情場就是墳場
就像大河的彼岸還是一條大河
2009-12-20,蕭紅故居
《詞語的內部》(組詩10首)
1《沮喪》
夜色如墨
大山一樣的沮喪,撲向我
我無力抵抗,無從抵抗
也無心抵抗
終於,成為山裏的一棵樹
沮喪,是根,也是果
頹唐傷心灰心失望絕望無望
隻不過是樹杈上的幾朵白花
鑲嵌著夜,讓色更黑
2009-9-14
2《受難》
心驚肉跳的盼望著,回避著
你的出現。你沒有出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