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知何已。遊走於人世間。
在每個瀕臨死亡的人之前扣響門扉問一句”有沒有花種?”
花種為人最執念的最不能放下所不能割舍的情。
她在人世間於千萬年尋找花種。穿一襲繡著暗紅曼陀羅純黑鬥篷袍子。華美妖冶。
世人皆喚她。紅塵
七夕那天。
她扣響門。腳步不急不緩裙角柔順的布料摩挲著月牙白的繡花鞋。
鬥篷袍子低垂露出小半邊白嫩臉蛋美好唇形鮮豔惑人。
破舊竹床上麵色枯黃一臉死氣。
”有沒有花種?”輕柔緩緩的語氣。
床上人費力睜開眼看著她。渾濁眼球一片混沌。”你來啦。”像個多年好友,”趁我現在還清醒。把它給你。請你代我好好珍藏”說完便疲憊閉上眼
紅塵平緩從長長袍子裏伸出修長蔥指直點他眉心。
一縷紅光緩緩飛出凝成紅褐色的種子落在她秀美的掌心。
紅塵步履不急從房屋中走出。
空留後麵一片哭號
忘川河畔。
紅塵緩蹲下身素手持一把碧綠小鏟子將泥土挖開放入種子然後掬一捧忘川河水澆灌。看著它發芽抽長枝葉然後開放的絢爛多姿。
拂袖飛身到忘川河中上方的三間竹屋中。靜臥於光潔床榻。閉目。調息。
她不知何時開始收集花種來種這忘川河邊的。
仿佛有了記憶便一直這樣
日複一日。年複一年。不知覺的便千萬年了。
她不知自己是何物種。仙?魔?更不會是人,仿若一縷幽魂孤寂飄蕩。
她空蕩蕩的。
隻有這轟隆隆的河水和千萬株彼岸花陪著她。共訴這人世間繁華落寞
暗色夜裏。
步履輕柔行走在寂寥街道。掌心紅褐色的種子散發著微光。剛剛那個女人太過執著。執著的讓人揪心的疼。
這是千萬年裏來唯一散發光芒的種子。
看來情愛真的是觸碰不得的。生生讓人挖了心。葬了骨。
陌路轉角一陣環佩輕靈作響。她微微抬頭小半邊秀致臉龐泛著月光熠熠生輝。
轉角處一身月白長衫身姿纖長。墨色長發及腰。於頂上束了白冠。更顯身形風流。
她第一次在千萬年裏抬起頭露出整張小臉對上他。
紅塵略驚訝。那一張臉長眉斜飛入鬢。精致的像一副妖嬈畫卷。那眼。半闔著。看不出情緒。隻看睫毛纖長眉眼風流。
他抬起頭淡淡看了她一眼。有一瞬間發愣。轉瞬間便雲淡風輕。
紅塵緩步上前。蔥白手指拉住他長袖一角軟軟道”哥哥可願同我回家?”
他微一征便輕聲說”好”
聲音清悅有著歲月沉澱的渾厚。
那畫麵。美如天人。驚若上神。
男子緩緩行走於清冷月色下。風姿飄搖。紅塵腳步緊跟秀致手掌仍拉著他的衣袖。觸手滑膩一片冰涼。
兩道身影飄蕩而去。
空留淡淡的風。似有人來過。
忘川河邊。剛剛種下的種子那一捧忘川河水還沒澆下便隻見那種子迅速抽節。拉長。然後那一朵妖豔至極的彼岸花綻放到極致。一滴露珠或是那淚。順著枝葉滑落到忘川河中。
這人。心是苦的吧。
紅塵柔柔起身。第一次掀起鬥篷帽子。
那張臉。。。
不似身影的妖嬈。沒有袍子的華美。清白的麵上。眉目如畫。清純的如清晨霧氣裏沾染露珠的百合花。柔美到無人能褻玩。長睫低垂遮掩那一雙閱盡浮華滿目蕭瑟卻又平靜無波的眼。
黑發柔順沒有挽起。隻在發尾係一根暗紅絲帶。順著風。輕柔在窈窕背後舞動。
她抬眼。一雙眸。眼波蕩漾開來。柔柔衝忘川河中那竹屋門前的男子風華一笑。煞那間。傾城絕代。
她問。”哥哥可喜歡這幽怨的忘川河。可喜歡這傷感的風景。可喜歡這決絕的彼岸花?”她沒問可喜歡這樣清淡的紅塵。她怕他走了。怕他不帶感情的轉身。她怕一人活在這茫茫世間。看著這黑色。隻她一人孤寂零落。
他低頭看她。她總是很沉默。少有言語。半月來這是第一句話。”還好。”聲音沉靜略帶沙啞。
紅塵低低笑開。還好,還好。還好他還願意停留。還好他。沒有現在離開她。
如此便好。
紅塵依舊夜色漸濃時分去收集花種。
一粒粒。一朵朵。遍布整個忘川。
他就在遠處看她。看她穿梭大街小巷。看她扣開門捧出花種。看她在忘川河邊種那絢爛花開。
終有一日。他問她”你愛過嗎?”音色很遙遠。讓她誤以為沒聽清。她抬眼看他。
他又是那副沉靜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