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支東北軍的隊伍在行軍。東北秋天連綿的細雨就像鞭子一樣抽打著隊伍中的每一個人，使這支隊伍更加無精打采的向前走，蜿蜒曲折，如同一條半死不活的蛇一般爬行在東北的大地上。
高梁杆兒走在隊伍當中，越想越憋氣，“想想自己也是這東北軍中響當當的人物，本來也算是一帆風順。講武堂畢業之後進了“三八旅”，給郭鬆齡當副官兼衛隊長，跟著少帥和郭鬆齡幾次入關出關，隨著少帥和郭旅長的步步高升，也算是風光一時。後來，郭軍長和老帥身邊的楊宇霆不合，逼得郭軍長起兵倒戈反奉。在天津，郭軍長下令槍斃了安徽督辦薑大煙杆薑登選，執行的就是我，高梁杆兒。唉，也是郭軍長時運不濟，一路上都打得挺順，（其實也沒法不順，咱們的隊伍都是奉軍中的精銳，老帥幾次進關都靠的是咱們。留在關外的都是亂七八糟的雜牌隊伍，什麼湯玉麟、闞朝璽，他們那些隊伍哪能和咱們比？！）山海關、興城、錦州，一直打到了巨流河，沒想到，就在巨流河這兒，戰局對郭軍長開始不利，形勢急轉直下，最後郭軍長一敗塗地，夫婦倆在白旗堡被吳大舌頭的黑龍江騎兵追上，本來可以不死，老帥都說了，“把他押到奉天來，我要問問他，為什麼造我的反。”可就是楊宇霆這個奸臣，假傳老帥的命令，把郭軍長倆口子就地槍決，然後暴屍數日，郭軍長死的時候，我就在場。那情景，真是一輩子也忘不了”。
“後來還是少帥出來收拾殘局，把流散在各地的弟兄們又重新召集起來，其實，除了少帥之外，沒有誰能把這些弟兄收編，不管是張作相還是吳大舌頭吳俊生。這些弟兄大多都是少帥和郭鬆齡帶出來的三八旅或者二六旅以及後來的第三軍的人，軍官們又都是少帥的講武堂學生，也就是少帥能招呼得動”。
“可就是這樣，魏益三還是帶著兩萬人投了馮玉祥，投奔那個家夥有什麼好的？地盤地盤沒有，槍炮槍炮不行，就是手裏有把大刀片，軍餉都發不出來，從軍官到士兵一個個都是苦的哈的，大冬天還穿不上棉衣”。
“也多虧了少帥，還有我的表哥譚海，如果不是他在少帥身邊當副官長，在少帥跟前幫我說話，就我殺薑登選這個事，就夠掉腦袋的了，後來少帥讓我在他身邊繼續做副官和衛隊長。可是沒多久，南軍開始北伐，先是吳佩孚吳大帥，然後就是五省聯帥孫傳芳，這些曾經叱吒風雲的大人物，一個個紛紛落馬。也就怪了，他們這些人每個人都是擁兵數十萬的主，怎麼就打不過隻有區區十萬人的南軍呢？
在南口和馮玉祥打仗的時候，我見過吳佩孚，這位曾經和我們奉軍打的血流成河的秀才大帥，當時帶著他的主力第三師，和我們一起圍攻南口的馮玉祥部隊。當時，告急的電報就象雪片一樣飛來，少帥他們都勸他，南口由奉軍和直魯聯軍來打，他的討賊聯軍先南下對付由廣東北上湖南的南軍。可他就是瘦驢拉硬屎，死撐著不肯南下，好容易打下了南口，可是人家南軍已經打到了武漢三鎮”。
“梆，誰打我？其實不問也知道，除了那個老毛子騎兵之外，沒有別的人了”。
“後來的事那就是王小二過年，一年不如一年。吳大帥完了，跟著就是孫大帥，然後就輪到了我們老帥。在河南，在山東，我們都和南軍打過大仗，無可奈何，大勢已去，沒辦法，老帥就帶人先回了奉天，沒想到在皇姑屯被東洋國人下了黑手。好容易等到少帥回到奉天主持大局，沒想到，楊宇霆和常蔭槐兩個家夥和東洋國人勾結，想要謀朝篡位，哼，也不想想弟兄們手裏的家夥答應不答應，搖羽毛扇的，還想和咱們手裏冒煙的家夥碰？結果怎麼樣？還是我，當然，還有別人了；在帥府老虎廳，送這二位去見老帥了”。
“想想我也是東北軍中比較牛的人物了，兩個大人物，不對，是三個，薑登選、楊宇霆、常蔭槐三個，都是我送他們上路的”。高梁杆兒有些得意的想到。
但是也許就是因為這個，他得罪的人比誰都多，那些薑登選、楊、常的舊部、親朋好友，找不到郭鬆齡，不敢惹少帥，於是就拿他，高粱稈出氣。所以高梁杆兒在東北講武堂的畢業生中，官是當的是最小的，雖然是在少帥身邊，多少大員都要巴結他，可是畢竟隻是一個小小的少校副官，他們同期畢業的人裏，已經有人當到了少將。這次打仗，也是少帥有意提拔他，讓他到參戰部隊裏當旅參謀長，可是誰也沒想到，本來開始很順當的收回中東鐵路的戰事，會越來越差。以至於一敗塗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