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蓉說的一會,漸覺無聊,憋見尹誌平兩眼帶笑,和郭靖兩人正聽得高興,渾然沒有被冷落的樣子,不覺心中氣悶,張口問道:“你們兩人從哪裏來?”
郭靖見她一張小臉轉向自己,麵上肌膚晶瑩剔透,流光溢彩,煞是美麗,不覺自慚形穢,不敢抬眼與她對視,低頭道:“我們從大漠蒙古那邊來。”
黃蓉聽了好奇不已,她流浪江湖已久,不知不覺走了很多地方,卻是沒到過大漠苦寒之地,親眼見那些“風吹草低見牛羊”的場景,當下央求郭靖一一講來。郭靖早受師父囑咐,不能隨意泄露自己身分,正要推脫,卻見黃蓉仰起一雙大眼睛嬌媚無比的看著自己,隻覺心肝撲通撲通一陣亂跳。他從未到過江南,哪見過如此美貌少女刻意溫柔,當下推脫不過,隻是吞吞吐吐的說了些彈兔、射雕、馳馬、捕狼等諸般趣事。他雖害羞嘴笨,又常常前言不搭後語,也是直聽得黃蓉津津有味,一雙眼睛望著他眨也不眨。郭靖說得一會,隻覺口幹舌燥,已是無話可說,翻來覆去都是些舊話,眼見黃蓉一對秀眉漸漸促攏,焦急之下竟靈機一動,開口又將尹誌平收服那赤狐白雕之事一一道來。
郭靖與尹誌平相處已久,不知不覺對他暗自崇拜,此刻說起尹誌平之事,竟是心中緊張漸解,慢慢條理清晰,語出流暢起來。他跟隨朱聰已久,講到得意之處,竟是自覺已稍稍有了二師父一般的神氣在,更是越發自信起來。尹誌平坐在郭靖對麵,隻見得他一五一十說得唾沫橫飛,將自己如何與赤狐相遇,又如何救得拖雷性命,那赤狐如何裝死,尹誌平又如何將之馴服等事一一道來。他暗覺驚異好笑:怎麼今日郭靖竟變得如此滔滔不絕?他轉眼見郭靖說話間忍不住拿眼偷瞧黃蓉小臉,不覺了然微笑。待黃蓉聽得郭靖與那赤狐相鬥,總是落於下風,屢被戲弄,不禁嗤笑出聲。郭靖低頭見她望向自己嘴角微咧,麵帶揶揄,不禁燥的滿麵通紅,心中自卑竟是減了許多。
接著郭靖又說起那對白雕之事,他先絮絮言道自己與尹誌平等人終日見那對白雕縱橫大漠,神駿非凡,已是心自喜歡,有時拋喂肉食,那雙雕在空中接住,百不失一。黃蓉聽得興趣漸起,也是對兩隻白雕漸生好感。待她聽得十多隻黑雕圍攻那兩隻大白雕,不由扭頭啐道:“以多欺少,好不要臉。”尹誌平坐在一旁見她臉上稚氣未脫,靈動可愛,不覺抿嘴微笑。黃蓉又聽得黑白雕兒雙方你來我往,攻得勢均力敵,心中暗自牽掛,隻不住為那白雕加油。待她聽到十多隻黑雕轉身逃去,隻剩下四隻黑雕猶自支持,忍不住拍手笑道:“這對大白雕好生厲害,要是能親眼看看那就好了!”
卻聽郭靖出聲讚道:“是啊,那對白雕真是厲害異常。當時不止我和拖雷華箏是這麼想的,隻道那對白雕便要贏了,在場人人也這般認為,可是鐵木真大汗看到尹大哥麵上露出焦急神色,便問他原因。尹大哥答道是擔心那兩隻白雕性命,拖雷和華箏都是隻是不信。姑娘,你信不信?”
黃蓉正聽他說的認真,竟是扭過頭來問自己,不覺低頭思索,卻是不得其解。她早對尹誌平防備抵觸,隻道他故弄玄虛,當下搖頭道:“我也不信,這家夥賊眉鼠眼,一看就不是好人,他說的話怎麼能相信?”郭靖不料她如此回答,卻是吃了一驚,隻恐尹誌平出聲責怪,抬眼卻見對麵尹誌平滿麵微笑,混無不悅,登時放下心來。
郭靖隻裝作沒聽見黃蓉先前所言,接著道:“後來又有三隻黑雕逃走,那隻大雄雕心中不舍,便離了妻子追了上去,那一隻雌雕留在原地獨戰那剩下的一隻黑雕……”
黃蓉聽到這裏,心中隱約一動,不禁脫口道:“呦,難道這是黑雕的調虎離山之計?”郭靖聽得身子一震,詫道:“你怎麼這麼快便猜出來了?連大汗也沒你這般快。”黃蓉到底是少女心性,心中得意異常,不由轉頭看向尹誌平,卻見他微笑不語,猛然醒到尹誌平先前在眾人麵前的一番言語,竟是比自己先一步看破黑雕計謀,不覺心有不甘,但也不得不暗自承認:這人的心思轉得好快。她得意之情頓減,沮喪便生,又轉念想到:他雖聰明,比起爹爹來定是差得遠了,心中稍覺安慰。
黃蓉又聽得郭靖將尹誌平甩箭射雕,舍生救雕之事一一道來,不覺轉頭多看了尹誌平幾眼,渾不信他年紀輕輕,一身青衣,功夫竟是如此驚人。後來郭靖提到那雄雕回轉,不明真相,竟是攻擊起躺在地上的尹誌平來,郭靖當麵一箭,被那白雕避過,眼見尹誌平就要被那白雕所傷。黃蓉聽到此處又覺刺激又覺興奮,忙出口打斷道:“後來怎麼樣?他有沒有被抓傷?傷在哪裏?傷在哪裏?”尹誌平見她滿臉期待,又是好笑又是氣悶,隻得不住喝茶解悶,裝作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