汴安城的人心惶惶,已有大半月。在明宗皇帝因對太子失望而怒急攻心陷入昏迷的大半月裏,汴安城就好像是個戲台子,你方唱罷我登台:太子、燁王、煊王,如今又是個突然冒出來的四皇子,最後坐收漁翁之利。 
 可是,所有人的心裏都還惴惴著,這個橫空出世的四皇子,對於他們來太陌生,他們都擔心不知什麼時候,又會有哪位皇子打著擒王救駕的旗號,來將這個四皇子推下戲台。 
 被扣在宮裏的朝臣,經曆了諸多顛簸,已是心力交瘁,可是向這位四皇子投誠的人,著實不多。太子黨、燁王黨、煊王黨,經過這連番的動蕩,已經存數不多,餘下的多是持中間立場的能臣幹吏,而恰恰就是這些朝廷不可或缺的股肱之臣,脊梁骨也繃得最直。 
 這其中,又以首輔閣老邱隘脾氣最硬,左相羅肅豐言辭舉止最滴水不漏,叫李瞻雎很是頭疼。尤其是在他拒絕了對方提出的探視明宗皇帝的要求之後,與這群硬骨頭周旋就更加讓他疲憊不堪,幹脆就把這些人都晾著。 
 可把人晾著,也隻是緩兵之計啊! 
 與李瞻雎的坐立不安不同,領著虎賁軍精銳的煜王和蟄伏在城防左營的寧王,此時是整裝以待,隻等時機到來。 
 相比之下,在歸京途中的林若和慕容衝,日子倒是過得有些愜意。同時,慕容衝和他手下的一眾影衛,這回不僅是從每日早中晚各一封從汴安城送出來的飛書中見識到了林若的能耐有多大,同時也見識到了林家的家大業大到了什麼地步。 
 他們這一路再度喬裝成了經商的王家兄妹,入住的皆不是客棧,而是一座座府邸——不是普通人家的府邸,而是途徑之路上每一地的豪紳的府邸! 
 這些豪紳的家中常有大客商往來進出做客,所以林若和慕容衝一行前來拜訪,並不叫人覺得奇怪,雖有些招搖過市,卻反倒無人懷疑他們的真實身份。 
 隻是…… 
 “王妃,”無咎終於耐不住好奇,低聲問道,“他們是都沒見過王家六姐和王家四少爺嗎?為什麼沒有一個人對這個身份生出懷疑呢?” 
 “對呀,你覺得是為什麼呢?”當著慕容衝的麵,林若反問道。 
 慕容衝也不禁皺眉深思,林家與金陵王家關係再親,林若和王家六姐王傾伊關係再好,也不至於她總用這個身份去喬裝,對方卻從未有任何微詞;而且,就算這些人家都是林家在各地經商的手下,或是經商生意上的夥伴,也不至於誰都沒有發現王傾伊和王桀是假冒的;還有,這些人好似都知道,王家六姐與王家四少爺兄妹感情篤厚,王家四少爺愛四處遊曆,時常還會帶著王家六姐一起…… 
 種種線索串聯在一起,慕容衝突然有了一個大膽的猜想,一個令常人覺得匪夷所思的猜想:王家根本沒有什麼六姐和四少爺! 
 林若微微一愣,她曉得以慕容衝的睿智,肯定能猜到這個答案,但是沒想到,慕容衝竟然這麼快就猜到了答案,遂道:“也對,也不對。王家四哥和六姐,確實有其人,但是,他們並不是真正的王家人,而是從王伯母家的遠房旁支挑了孤苦無依的一兒一女,養在身邊,極少見人。又特意對外放出了這些消息,傳得多了,便也讓人信以為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