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大伯臉上有尷尬之色一閃而過，道，“哦哦，好。”
臉上似鬆了一口氣。
葉均看了一眼，垂頭帶著葉綠回家去了。
葉家窮，誰沾上都怕被纏住。
葉均不想自己成為人人避如蛇蠍的那種人，但是即使避開，他心裏還是有一種憋悶。
他轉頭看了一眼葉綠，葉綠垂著頭看不清表情。
葉均道，“葉綠，快過年了，想吃什麼等哥哥把家裏的豬賣掉，我們就去買一塊豬肉，好嗎”
葉綠低聲道，“我都聽哥哥的。”
葉均笑了一下，道，“走，我們去問問奶奶想吃什麼，今晚上早點做飯，等明早點起來，我們也把豬賣了。”
兄妹兩人加快了腳步。
等兄妹兩人回到家的時候，葉均去喂豬，喊葉綠去照看一下葉耐心。
葉綠來到葉奶奶房間，葉奶奶依然在床上躺著一動不動。
葉綠看著葉奶奶悄無聲息的模樣心裏就狂跳，她心翼翼的道，“奶奶，奶奶”
單薄的被子把葉奶奶蒼老的身軀蓋著，葉奶奶在被子下顯得分外的瘦弱和單薄。
葉綠正要靠近打量葉奶奶，葉奶奶忽然就睜開了眼睛。
此時的葉奶奶已經極瘦弱，原本一個有些肉的老太太，此時被一層老皮包裹著，一雙眼睛好像兩個骷髏頭的眼睛，空蕩蕩的，分外的恐怖
“奶奶”，葉綠下意識退後一步，聲音好像忽然卡殼子，變得尖銳又恐慌。
葉奶奶目光死死盯著她，一雙空蕩的目光裏好像帶著一些葉綠看不懂的東西，又好像什麼都沒有，隻是盯著她，鎖住她。
“奶奶奶”，葉綠垂下頭，心口不斷狂跳。
葉奶奶的目光在片刻以後，終於變得緩和起來，她勉強擠出一絲笑容，道，“均兒呢幹活去了嗎”
“哥哥去喂豬了。”
葉奶奶沉默了一下，道，“那個助學基金，你們一個人都沒有申請到吧。”
葉奶奶用的陳述句，盡管葉家兄妹一直哄著葉奶奶，但是人老成精，葉奶奶隻怕早就知道了真相，隻是不點名罷了。
在葉奶奶那一雙空洞的目光之下，葉綠身子顫抖了一下，根本不出欺騙的話來。
“恩”
她聲音低如蚊子似的。
葉奶奶聽了這話，便劇烈的咳嗽起來。
“咳咳咳”
她不斷咳嗽著，好像整個肺部都要咳嗽掉似的。
一旁的葉綠大吃一驚，忙端水遞給葉奶奶，“奶奶，喝水”
葉奶奶枯樹枝老皮一樣的手一把抓過來，一下抓住了葉綠的手，葉綠感覺手掌好像被滑膩的冰冷的蛇碰觸一下，身子一下變得僵硬。
由於她端著碗，手也隻能一下由著葉奶奶抓住了。
葉奶奶一隻手接過水喝了幾口，另外一隻手則一直抓住葉綠，等葉奶奶咳嗽平複，她對葉綠道，“我不是你的奶奶，你不是我的孫女。”
葉綠喃喃道，“我知道。”
“葉家養了你十四年了，你是時候回報養育之恩了。”
葉綠聽了這話，整個身子好像忽然被抽空，呼吸好像刹那都停止。
“葉綠，你綴學吧。我快死了，而這個家裏，我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哥哥，你綴學回家幹活養家，你哥哥是一個有良心的人，等他成才，他肯定會娶你，會一輩子對你好。”
葉綠臉色慘白呆呆站著，心裏隻有一個念頭這一，終於來了。
她終於等到了這一了。
如同螻蟻一般的忙碌著，最後如同螻蟻一般的再死去。
葉奶奶道，“奶奶知道你學習成績好，但是這是一個以男人為尊的世界，你即使學習成績再好，也是無用的。隻有你的男人厲害了，你才能被村子裏的人看得起，你才能過上好日子。而且啊，葉綠，這是你欠葉家的，你欠你哥哥一條命，是時候還了。”，葉奶奶一口氣完這些話，又開始劇烈咳嗽起來。
“咳咳，咳咳”，葉奶奶好像把肺都要咳嗽掉似的，唾液噴得葉綠滿手都是，葉綠低頭，發現唾液泡沫裏是帶著血絲的。
葉綠下意識把手往回伸，結果葉奶奶那老樹皮一樣的手，卻死死的，牢牢的抓住她，任憑她怎麼掙紮，她都沒有鬆開手。
“葉綠，答應我，綴學照顧你哥哥”
在葉奶奶那一雙陰沉沉的眸子之下，葉綠滿嘴的苦澀，最終，卻還是點了點頭。
“好，我答應。”
她向命運妥協了
這本該是她原本走的路，本該是她最初延續的道路，她能夠活下來，事實上已經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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