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節 肉製品(2 / 2)

晃動步槍確認裏麵沒有敵人後,淩雲起身走到大開的門口。刹那間,胃部就像被一張大手猛抓了一把,一陣無法抑製的眩暈迫使他倚在牆上,連續衝上喉頭的撞擊讓他再也不能抑製住本能,張口將混和著複雜情緒的酸液宣泄到地上。慘烈的嘔吐聲通過設定為一直通訊狀態下的通訊器傳遍整個地下三層。

胃裏隻剩下空洞的撞擊,淩雲緊緊捂住腹部,扶著牆慢慢撐起腰。通訊器中傳來謝軒焦急的問話,強忍住胸口的憋悶,他虛弱地告訴謝軒,千萬別過來。而那逐漸恢複正常的耳中傳來唐正漸漸離去的腳步聲,張柱國依舊站在門口,不時環視四周,繼續執行他的警戒任務。

耳機裏發出一陣混亂的聲音後,謝軒急促的腳步聲出現在空氣中。顧不上淩雲的勸告,他急衝衝地闖進了門內,他要知道究竟是什麼讓淩雲發出那麼痛苦的嘔吐聲,是什麼讓唐正突然衝進房間內對幾個俘虜拳打腳踢。

二十多具失去頭顱的人類屍體被油膩的鐵鉤掛在空中,雜亂的內髒被隨意丟在地上的塑料框中,長方形的鐵皮容器中,已經變冷的血液正在逐漸凝固,幾道排水溝裏依稀可見摻雜著鮮血與排泄物的衝洗用水。

一個蒙著金屬皮的長台上,兩具被開膛破肚的屍體正在用隻剩下白骨的手臂向他展示著這裏的殘酷,幾條被切割好的肌肉雜亂地擺在屍體旁。三個大桶內,濃黑色的老湯正在向外散發著熱氣。

兩台封口機安靜地趴在桌子上,一個裝滿了包裝塑料袋的紙箱放在封口機旁邊。幾台抽風機呼呼運轉著,將膩人的氣味吸走。幾縷血淚化成的氣息固執地盤踞在風扇周圍,久久不願離去。

感受著突然下降的溫度,謝軒夢遊般走遍了這裏的每一個角落,看清了每一個工具,認出了每一個文字。踩著失去知覺的腳步,他帶著夢幻重新回到門口。歪頭看看麵色蒼白的淩雲,謝軒終於從噩夢中驚醒,痛苦地蹲在地上發泄著回到現實後的虛幻感。

看到從屠殺現場跌出的謝軒,淩雲深吸口氣,用力撚撚手指,踩著虛弱但是堅定的腳步,一步步走進嫌犯所在的房間。房間內,沒有接到命令的肖憲和方安保依然筆直地站在俘虜身後,兩人手中步槍槍口上那長長的抑聲器正斜斜地指著綁在椅子上的惡魔。“下士,你們都出去,替我看好門,沒有我的命令,誰都不能進這個房間。”看著自己的隊員,淩雲命令道。

“沒有要供認的了?”看到肖憲和方安保已經帶上那扇滿是窟窿的木門,臉色依然難看的淩雲以一種怪異的腔調問俘虜。聽到他的問話,套在黑製服中的嫌犯一臉諂媚地回答:“這位長官,能說的我都說了,是不是可以走了?”得到這個肯定的答複,滿臉陰沉的淩雲慢吞吞地從槍套中掏出手槍,輕輕卸下彈匣後看了一眼最上排的子彈,確認彈種後幹脆利落地將彈匣插回握把,用力拉下套筒。

“既然你什麼都說了,那你可以走了,我親自送你上路。”不帶一絲感情地回答響起。等到最後一個“路”字蹦出嘴唇,淩雲抬起手槍對準這個黑衣嫌犯連續扣下扳機。驚心動魄的槍聲在封閉的房間內格外響亮,伴著擊錘的跳動,一個個血洞接連出現在黑衣人的腿上和胳膊上,最終轉移到軀幹上。似乎沒有聽到那淒厲的慘叫,淩雲平靜地看了一眼暴露在空氣中的槍膛,將目光移向右邊。

手裏握著張著黑色大口的手槍,淩雲用微紅的雙眼盯著一個身穿藍色製服的嫌犯,這個嫌犯的嘴唇正在顫抖,鼻孔不自然地擴張著。慢慢取出一個裝滿子彈的手槍彈匣,緩緩退下變輕的彈匣,穩穩地將新彈匣插入,待子彈上膛後,淩雲用非常平靜的語氣問藍衣人:“你還有什麼話要說?”

驚恐的藍衣人大腿一抽,一股溫熱的液體順著褲管湧出,他帶著對生命的無限留戀大喊道:“有,長官,我還有話說,我還有很多話要說,多少天都說不完。煮肉用的醬油是用我們自己栽的黃豆釀造的,鹽是拿肉換的,啊……”已經對“肉”這個字非常敏感的淩雲沒給他把話說完的機會。忍著胃部的抽搐,他舉槍打斷了藍衣人那令人惡心的嚎叫。

再次換上彈匣,淩雲突然對最後一個藍衣人微笑道:“你有什麼遺言?趕快說完,說完後我送你下地獄。”聽到這溫和但是充滿死亡氣息的話語,處於極度恐懼中的藍衣人突然明白了什麼,他大聲哀求:“長官,求求你別殺我,長官。事情都是他們做的,與我無關啊,長官,我真的什麼都沒做過。人是徐老大殺的,肉是老張割的,湯是大黃煮的,我就是混口飯……”

再次被“肉”和“湯”驚得腹部抽搐,淩雲抓著槍,拔身跑到牆角幹嘔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