親自將幾個人安頓到偏殿休息,錦書才攜了皇後往寢殿去。
宮裏處處都點了燈籠,紅紅的火燭在宮燈的紗罩下燃著,腳下的路明一片暗一片相隔換著。引路的兩名女侍官一左一右,手提的燈籠伸向前方,在宮牆上的燈與她們手中的燈籠的共同作用下,錦書和皇後的前麵拉出幾道黑色的模糊人影來。
皇後被錦書攙住,走路仍然有些不穩。
“他們為什麼還不回去?”走著走著,皇後忽然指著前方的幾道影子問。
兩名女侍官趕緊回頭,以為是自己做錯了事情。
錦書忙擺手讓她們繼續走。
她使勁拽了一下旁邊人的胳膊,加快步伐:“他們都回去了!”
“回去了?”
“是,都回去了!”
“恩,回去好!”
淨麵更衣後,假麵還無絲毫睡意,酒勁似是醒了許多。他坐在八扇手繡百花屏風前麵的一把椅子上,看著錦書。
“今日壽辰,你可開心?”
“當然,多謝你這麼費心,下次不要這麼鋪張了。”錦書也換掉了壽服,著了一身寢衣。此刻見皇後有話說,便坐到他旁邊。
“你一整晚都沒說話,是不是心裏不舒服?”
“沒事,我過幾天就好了。”假麵笑了笑,明顯帶著牽強。
“他們幾個遠來是客,況且又與我們是親近的朋友、親人,即是這一層我們也不能怠慢。”
“你知道,我說的不是這個。”
“我當然知道。隻是,你要明白,既然當初他們都回了風烈,那便是從此萬水千山了。那時,我沒留下誰,到了如今這時節,難道我還能留下哪一個嗎?”話說的是道理,可放在誰的心裏都是沉甸甸的,隻是大家都懂得避重就輕,不去研究它。
假麵不做聲了。
“別多想了,這兩日你也累了,早些歇息。”
龍涎香的氣味從金漆香爐齜髹的嘴巴處冒出輕飄飄的縷縷香味,隔幾步遠的燭台上插著兩根臂粗的紅燭,寢帳前兩丈處圍了那扇手繡百花屏風,從屏風到殿門口則設了七重幔帳,帝君的奢靡霸氣彌漫在寢殿的每一處角落。
龍床落下幔帳,正是曖昧進行中……
忽然,極不和諧的一個聲音,還有極重的腳步聲突然出現在寢殿外。
殿門被人一把推開,連帶著稀裏嘩啦一陣響動,有人闖進來了?!
真的有人闖進來了!
幔帳外,隱隱的有風鑽進來。一個人頭頂著一道粉色紗簾,直直的朝著殿內衝進來,一路將幾道幔帳拽下,胡亂扔了一地。
“錦書——錦書——”
早已經跳下來的帝後二人看清楚進來的人正是廿朝安,卻不知怎麼到現在他還沒睡。
廿朝安歪歪斜斜的走到晚秋蟬跟前,“二哥,你聽好了,我就睡你這裏——今天,錦書睡哪裏我就睡哪裏!”
晚秋蟬隻覺他一張口,就有濃烈的酒味傳到鼻孔中,再聽他說的話,便知道他今天要借酒撒瘋。這個三弟別的都好說,就是他要跟什麼事杠上,那絕對是不撞南牆不回頭,撞了南牆也不回頭——(PS:哪道南牆這麼倒黴捏?)
兩道凜眉一鎖,很不悅的向後退了兩步,跟這個時候的三弟是沒辦法講道理的,晚秋蟬看向錦書。
錦書將腰間的絲絛係緊,眉宇間綻開一點決然的笑。
“皇後,你今日就到旁處歇息去吧。”
晚秋蟬的心“咯噔”一下,知道錦書大概是做了一個決定,這個決定是他設想過的最不願意接受的,他也在想盡辦法避免,可看來,他的三弟還是給他出了這道難題。
錦書做了什麼決定,大家也都不難想象,我們都曾經特別期待廿朝安這個回頭浪子可以和錦書溫一場鴛鴦蝴蝶夢。
之所以錦書在這個時候做這個決定,便是因為從此之後更是聚少離多。如果說當初她無法做到是因為她不想過早在幾個人中間製造出因情而生的齷齪,那麼現在她能接受是因為她很想給廿朝安一個不缺憾的結果——
廿朝安坐在龍床上,意識仍處於一種半迷糊的狀態。大約如果不是這樣,他今天也是無法闖進錦書的寢殿的。
錦書將一杯醒酒的熱茶遞給他,側身坐在他旁邊。“先喝杯茶解解酒吧,還好不是在你自己的宮裏。否則喝成這樣,傳揚出去豈不成了笑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