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見到一個金發飄揚的背影,在夜空中渾身散發著乳白色的銀光,猶如最聖潔的天女佇立於天地之間。而前方,在天女腳下的銀月村橫屍遍地,血流成河,散發著令人作嘔的血腥味,血水向著四麵八方流淌,中間還夾雜著無數扭曲的麵孔,鐵匠、村長……那一張張曾經熟悉的麵孔帶著痛苦的表情**著。突然耳邊響起了一道悠揚音樂,是那空中的天女在吹奏一隻鵝黃色的短笛。笛音嫋嫋,低沉卻又深邃地飄向遠方,猶如第一聲歎息,飄到了每一個靈魂深處,或生或死。第二聲笛音卻突然鏗鏘有力,震懾心魄,激揚起一連串排山倒海的音符。那是看不見的強大靈力注入每一個音符之間,透入血水中的魂魄,驅趕侵蝕意誌的邪惡、黑暗、貪婪、妄念。魂魄們在掙紮,在抗爭,仿佛一場無聲的戰鬥,最終在堅定的笛音中敗下陣來,隻剩一片茫然和痛苦。此時悠揚的旋律響起,聲聲舒緩動人卻又如泣如訴,令人想起過往種種,回憶的篇章如畫冊在心中不斷翻過,心裏變得遼闊起來,仿佛自己也走在那遼闊裏,一下子望見幾十年的光影逍遙而去。
當阿禾、小蕊和蘭衝上銀月村時,他最後望見了外婆麵帶微笑與自己告別,音樂中響起的仿佛是這十幾年與外婆相依為命的點點滴滴,外婆的魂魄最終在依依不舍的笛聲中徐徐消散。每一個音符都陪伴著一個靈魂飛往彼岸接受命運的輪回,而他們飛過的時間與空間,均已不再。阿禾早已跪倒在地,掩麵而泣。
“往生歌。”碧葉望著騰空的人影低語道:“隻有她才會的往生歌,難道?”
逝者已矣,而笛音卻依舊飄揚而來,隻是不知不覺間,天女周身的銀光漸漸減弱,長發上開始散逸出金色的光暈,如絲如縷,愈來愈多,這些金光隨著笛音撒向整座銀月峰,所過之處,血水蒸騰,消弭於無形;落到土裏,暗紅的大地變回了土黃色;落到樹根上,長出了一截短短的枝椏;落到草地上,綠草冒出了嫩芽,鮮花綻蕾含苞,月光下的銀月峰正在重新孕育生機。
笛音嫋嫋,不絕於耳,卻終究漸漸褪去,天女周身的銀光已弱不可見,那頭金色長發早已變成了黑色。小桀終於看清銀光中的那個身影,身著鄉間婦人最常見的藍白相間的藍印花布,一頭黑發垂於腦後,右手握笛,左手撫胸,蒼白的臉上留下涔涔的汗珠,從天空緩緩落下,倒在地上。
“娘!?”“天呐,居然是娘!”帶著震驚與擔憂小桀大聲喊道:“娘!”
“玥!”而身旁的碧葉顯然也是認出那人,脫口喊道。
而小桀再也顧不上其他,朝玥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