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理石的雕像、各式各樣的噴泉,在魔法彩飾的妝扮下熠熠生輝;美麗的花籃、藤蔓編織的掛毯,懸掛在路兩側的樹冠上,仿佛童話中的夢境;精致小巧的樹屋裏,大尾巴的灰鬆鼠鑽來跳去;高聳的白色石塔在遠方的叢林中時隱時現,簷角的鈴鐺隨風擺動,傳來一陣陣清脆悅耳的鳴響;宏大的樹畫長卷延綿不絕,帶來強烈的心靈震撼;腳下的石板路在彩色鵝卵石的點綴下不時變換圖案,路的右側,一條潺潺的小溪一路跟隨,清澈的溪水探手可汲,溪底還遊弋著五顏六色的小魚……
這樣一座森林不僅見所未見,甚至於聞所未聞,即便是帝君的後花園想來也不過如此,完全可稱得上一座藝術館,而且是座方圓數百陸裏的、無比巨大的館藏。若不是途中看到兩座涼亭,我幾乎忘卻這裏曾是一座厄劫絕地——那兩座涼亭均是以不知名的巨型生物骨骼搭建而成,根根骨條粗若廊柱,堅逾鐵石,雖曆經千載,依舊散發出黑黝黝的森森光華,讓人不寒而栗。
坐在涼亭裏,撫摸著光滑的骨骼,我不禁胡思亂想:這些家夥活著的時候,不知會是怎樣麵目猙獰、凶猛殘暴的超級妖獸,若是我早幾千年闖進這裏,在陰暗潮濕的森林中與它們不期而遇……恐怕現在搭建涼亭的就應該是我的小骨頭了。
究竟要擁有何等的力量,才能將這樣一處厄劫絕地澄清掃平;更要具備多麼雄厚的實力,才能把一方恐怖死地改造成一座夢幻花園?
路途中不時會出現岔路,通往森林深處的各類景點,諸如聖卡西姆故居、棲息地、登高望遠處、打坐處、降伏妖獸處、打哈欠處、發呆處……還有多位前代魔導法王和大魔法師的詩文留念、碑刻題字等等。看這架勢,沒有三五年時間泡在這裏,休想把整片森林逛遍了。
我幾乎對一切事物都有著強烈的好奇心,很想去那些景點瞅上幾眼;艾米羅對於超級強者有著近乎偏執的盲目崇拜,自從進了森林,他對以往推崇的幾位偶像級劍聖絕口不提,轉而成為聖卡西姆的超級粉絲。如果不是老賊拽著,他一見到標有聖卡西姆字樣的路牌就拔不動腿。無奈祭奠卜拉圖的日程耽誤不得,更有帝君諭旨在身,西芒大師在一旁咳嗽幾聲,艾米羅也隻得作罷。
林中的設施非常齊全,每走上十幾陸裏,便有魔法公會的接待處,飲食和住宿條件都是一流的,比起多瑙城的頂級旅舍也不遑多讓。由於我們是特邀的貴賓,又有名頭響亮的西芒大師帶隊,得到的禮遇更是高出旁人幾分。
就這樣曉行夜宿,一路前行,雖說路途坦蕩,每日間行進極快,但仍舊走了二十多天,才逐漸接近森林的邊緣地帶。
路上的行人赫然多了起來,他們中有虔誠的信徒,有冒險者、行腳者和朝聖者,有懷著拜師學藝念頭的年輕人,有專程前來遊覽的貴族富商,有雲遊四海的魔法師,還有跟我們屬於同行的、正式或非正式性質的各國官方使節。
來自五湖四海、三教九流的行人彙集成一條稠密的人流,車輪轔轔、馬騾嘶鳴、人聲鼎沸,熱鬧的好像趕大集。目的地在即,大家的心情都很不錯,對神山共同的崇敬之情拉近了人與人之間的距離,時常看到兩個陌生人搭訕幾句,便如同多年的老友般勾肩搭背、稱兄道弟起來;還有不少人談得投機,幹脆在路邊席地而坐,吃吃喝喝推心置腹,高興了就扯著嗓子引吭高歌,把我看得十分眼熱,著實想拉住打身邊經過的幾個漂亮女孩,也來勾肩搭背推心置腹一番。
這一日,又經過一道檢驗極其嚴格的關卡,路旁景象忽變,那些花哨活潑的裝飾物全部消失不見,代之的是一排黑色和白色花崗岩構築的塔林,結構布局莊重肅穆,其上篆刻著大大小小的魔法咒符。
人群驟然安靜下來,行進速度緩慢了許多,一些人在閉目沉思,更多的人表情凝重、目光呆滯、喃喃自語。我連著追問了好幾遍,西芒大師小聲告訴我,這裏便是著名的玄鑒悟道地。塔林上刻得是傳自曆代大師之手的魔法至道要旨以及專屬於魔法領域的格言警句,對悟性高的修行者來說,一旦領會了其中的精髓,便可將自身修為提升至新的層次。
我瞪著那些蝌蚪般的符號瞧啊瞧,一直瞧到眼睛發酸,終於得出結論:這些玩意純粹是蒙人玩的……還沒等我回過神來,四周忽然一亮,久違了的陽光鋪滿大地,我們已經走出了森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