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沉如墨,外麵不知何時開始飄起綿綿細雨,北堂從PUB裏鑽出來就感覺到一股撲麵而來的潮氣,頓時凍得他被酒精灼燒得滾燙的身體一陣寒顫。
下意識的縮了縮脖子,裹緊了灰色的風衣外套,隨即鑽進一輛駛到他麵前的黑色轎車。
司機將車開離這片容易迷失的區域,“少爺,您要的蘇月伶的演唱會前排貴賓席票已經拿到了。”
北堂墨側目往身邊座椅上看,一個精巧的長方形小盒子被紅色的絲帶纏繞著,裏麵安靜躺著兩張滿足他小女友最愛的演唱會門票。
想起他家左左前天掛在自己脖子上撒潑耍懶的樣子,真是無法拒絕,蘇月伶……會是葉涵那心肝寶貝的生母?
這下可精彩了。
無法想象葉涵那種小野獸會養一隻萌寵,等她長大了,看你吃還是不吃。
思緒停頓,他跳躍的問司機,“唐,你說左左為什麼會喜歡蘇月伶?”
他家少爺的無厘頭又來了……
唐無奈的回答,“因為蘇月伶唱歌好聽吧。”
“喔……”北堂墨似模似樣的點點頭,“吩咐他們去查查蘇月伶的底細,你知道的,要全部。”
“……好的。”
應聲之後,聽到的是後座的人發出詭異飄渺的笑聲,不知道今天晚上又從葉家主人那裏得知什麼有趣的事,這樣也好,至少短時間內,北堂家的二世祖不會無聊得到處為非作歹。
每天都會有一個新的開始,周一的起始對上班族和學生來說絕對算得上痛苦,南方入秋後的氣溫算不得太低,可一旦有雨水,就會特別潮冷,空氣裏更是能感到刺骨的寒。
錦瑟已經換上羊絨的毛衣,早上出門時葉涵還為她圍了條從英國托友人帶回來的橙色圍巾,在物質上,他從未讓她感到過任何缺失,在旁人眼中,這對本該在孤兒院長大的孩子來說無疑不是種天大的幸運。
這種幸運在蘇月伶未曾出現時,錦瑟並不在意,可當她發現她也有親人,而且就在身邊不遠的地方,且不論那個人願不願意和自己相認,如果讓葉涵知道的話,她會和他分開嗎?
這才是她最害怕發生的結果!
懷著這樣的心情,下午的課結束後,跟著沈碧君去到學校給老師安排的高級公寓。
沈碧君住的是三室一廳的起居室,裝修簡潔,進屋看一眼便能猜到主人必定很愛幹淨,無論是裝修還是擺設都一塵不染,反倒讓來客感到不自在。
“隨便坐吧。”人領進客廳,沈碧君就轉身往廚房走,“家裏沒有咖啡和其他飲料,你就和我一道喝茶吧。”
“不用麻煩了。”錦瑟的外交經驗少得可憐,況且麵對的人還是自己的班主任兼那層她才知道的親屬關係,站在客廳中央,顯得有些不知所措,連說話也不自覺客套起來。
聽到她別扭的話音,沈碧君回過頭來叉著腰道笑,“你該不會因為我是你的親小姨,所以感到很不自在吧?”
那麼如果,她知道這房間裏還有另一個人,會怎樣呢?
“我不覺得你是我的親小姨就會怎樣。”
問題在於,錦瑟並不知道房裏還有一個誰,她站在客廳中央比較空蕩的位置,純粹的眼眸裏有常人無法讀懂的色彩。
不覺,沈碧君微微一怔。
繼承了蘇月伶那把軟軟細細的嗓音,帶著莫名疏離的調調,錦瑟看著她直接說,“你帶我來這裏一定是有話要跟我說,我也是。”
泡茶什麼的,還是可免則免吧,本來已經夠不自在了。
“你想同我說什麼?”眉梢輕揚,沈碧君手裏拿著空茶壺,不再動。
看來這丫頭不是來聽她講故事的,而是攤牌?
“是她不要我的。”醞釀了足夠長的時間,錦瑟仍舊小聲道,聽不出有委屈,憤怒,抑或者任何別的情緒,“所以……”
“所以你想把她當作沒有出現的存在?”母女兩都是同一個涼薄的性子啊……
沈碧君汗顏了,走進來到她麵前,如老師又如親人般對她道,“瑟兒你知道嗎,蘇月伶和你一樣,早就被寵壞了,就算明知道自己是錯的,也會咬死不承認,其實是非黑白,她心裏很清楚,隻是她沒有勇氣麵對而已。”
這就和那天在馬場錦瑟汙蔑許怡推她下馬是一樣的,就算眾人都知道是她在使壞,可是沒有人會責怪她。
當你的身邊全是包容你的人,時日長久,誰都會把這種包容當作理所應當,繼續為所欲為。
錦瑟第一次被葉涵之外的人喊自己的小名,說不出的滋味,蘇月伶被寵壞了嗎?什麼意思呢?她眼底終於起了漣漪,微波蕩漾,“難道要我原諒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