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文成都部的雖蠢,但卻表達了一片關愛之心。
袁紫煙道:“天威難測呀!誰能知道皇上的真心境呢?”
“國師意思是……”字文成都沉吟了良久,才艱澀地說道;“既然是吉凶難斷,不如閃了吧!”
“我走了,將軍呢?”袁紫煙的目光凝注在宇文成都的臉上,流現出一片溫柔,道:“皇上會放過你嗎?”
“走失了李世民,本就是成都的責任,皇上殺了我也屬應該。
何況,相處數年,君臣問情意甚重,也許會赦我無罪呢!”
“我不走,你會無罪;我一走,他會遷怒。成都,殺你不是為了走脫個李世民,而是走了我袁紫煙啊!”
字文成都點點頭,道:“是的,是我多慮了。”
字文成都忽然又道:“歸去長安,不管後果如何?很難再見國師之麵了。”
袁紫煙道:“我就住在宮院中,將軍可以隨時進宮見我呀!
你是宮衛總統領,也是皇上的近臣,進宮不難啊!”
字文成都苦笑一下,道:“成都不敢,此番北征,得以執鞭隨側,成都已感滿意了。緣盡於此,成都已不敢再有妄求了。”
已經語無倫次,說得不像話了。
但膽大的是袁紫煙。
她笑一笑,低聲道:“取次花叢慵回顧,半緣修道半緣君,你已感滿意,滿意什麼呢?不敢妄求,又想求些什麼呢?”
字文成都呆住了。
袁紫煙卻嫣然一笑,轉身走了。
遠遠跑過來的巧兒、蓮兒飛一般的撲向了袁紫煙。
她們不是撲入袁姑娘的懷中,卻是撲倒在地上。一人抱住了袁紫煙一條腿,齊聲說道:“小姐,想死小婢了。”
不叫貴妃,叫小姐!
兩個丫頭好像也不太滿意貴妃這個身份。
袁紫煙扶起了兩人,笑道:“隻不過兩天辰光,你們哭得眼睛都紅了。”
“擔心小姐呀!”巧兒道:“我們可以死,小姐不能傷。”
袁紫煙對二婢的忠心也有些感動,道:“此番回到長安去我要好好傳授你們一些術法、武功,我已經為你們采集了一些藥物。”
蓮兒低聲問道:“那個唐三藏呢?追上了沒有?”
袁紫煙道:“唐三藏是大乘佛道高僧,精修經文,傳播佛教未習術法,所以……我不能追殺他們。”
“李世民呢?”蓮兒道:“小姐也放過他嗎?”
袁紫煙道;“他是真龍天子啊!有百靈護佑,就算真想殺了他。也是有所不能。”
巧兒道:“我也不希望李世民死,他好可憐也好偉大啊!”
“可憐?”袁紫煙道:“李世民哪裏可憐了?”
巧兒道:“那麼可人的貴妃,竟然讓給了皇上。小姐,情侶離分,可是人間最悲慘的事啊……”
袁紫煙點點頭,接道;“她又哪裏偉大呢?”
紅塵之中住久了,袁紫煙不食人間煙火的仙氣在逐漸消退,人性、情愁卻在不知不覺間成長出來。
巧兒答道:“以萬民快樂為念,把痛苦留給自己,這種人很少有啊!”
袁紫煙凝神思索了一陣,點點頭,道:“說得好,你們去買幾十隻雞來,咱們做道菜給大夥兒吃。”
蓮兒忙道:“有火頭軍啊!做菜哪裏還用小姐動手?一定要自己作,也有我和巧兒,哪敢勞動小姐呢?”
“不!這些菜我要自己動手。”袁紫煙道:“你們兩個作我助手。”
消息一傳出,全軍哄動了!菜還沒有作出來,二百武士已覺口裏生津,吃得心滿意足了。
貴妃娘娘燒的菜,此味得能幾人嚐?
不管菜是否燒得好吃,隻是榮耀,就能叫人死而無憾了。
這一餐,袁紫煙和全軍共席。
二百武士都想借機接近,瞅一瞅這位絕色王人。
字文成都統軍嚴厲,平常之日,就算袁國師近在咫尺,也不敢轉頭斜覷。此刻席地同坐,舉杯言歡,大家都過來敬酒了。
袁紫煙竟也放下了貴妃的身份,來者不拒,酒到杯幹,和眾武士們鬧個不亦樂乎!
字文成都忍了又忍,實在是忍不住了。
他站起身子要發作……
蕭雨扯了一下他衣袖,道:“總統領,讓國師自己應付吧!”
“這樣鬧下去怎麼得了?”字文成都道:“袁國師已被他們灌了幾十杯啦!”
蕭雨道:“袁國師不是普通人啊!她已是半仙之體,就算喝上一千杯也不會醉呀!”
字文成都凝目看去,隻見袁紫煙臉上飛泛出一片桃紅,嬌豔得讓人心跳加速。但除此之外,就全無醉酒征象了。
這一餐,全軍放量。
大都醉倒了,連字文成都也喝了八分醉意。
袁紫煙喝得最多了。
兩百武士分別敬酒,沒有一個肯自願漏掉。
看,隻覺酒意多增三分嬌,讓人看得過癮。
但袁紫煙是否喝醉了,就沒有人知道。
蓮兒、巧兒扶她進入蓬帳中,就未再出來過。
第二天,午後起馬。
兩百鐵騎蕩起了一道煙塵,直奔長安。
不知隋煬帝怎麼會得到了消息,親率了蕭皇後、寶貴妃、十二院的夫人,迎接到長安城外。
前商是文武百官,後麵是一大群花枝招展的宮女,擁護著皇上、皇後和十二院的夫人。
分別處在各官衣服的顏色不同。
彩色迎風,綾羅飄飛,看得人眼花繚亂。
兩百文武分列兩邊。
袁紫煙和字文成都兩騎馬越眾而出。
如此的浩大歡迎場麵,把袁紫煙也看傻了。
空手歸來,如何向皇上複命呢?袁紫煙想到北征前所誇下的海口,頓覺雙郟生熱,雙腿發軟。
看到了袁紫煙玉容依然,隋煬帝突然想到人間至樂,一把抓住了袁寶兒,快步迎了上來。
連一側的蕭皇後也衝過文武百官,一下子跑至最前麵。
害得四個護駕的武士不得不施出輕功,由宮女、百官人頭上飛過去,追上皇帝。
袁紫煙翻身下馬,蓮步姍姍的迎上去。
她撩起衣裙,跪下道:“紫煙失職,皇上賜罪。”
隋煬帝原想一把抱滿懷,哪管他百官在側?
卻不料袁紫煙一下矮半截,跪了下去,害得被色情掏空身子的隋煬帝,幾乎要一跤跌倒。
幸好袁紫煙悄然伸出了左手,不著痕跡的扶了皇上一把。
“卿家不用多禮,快快請起。”
皇上伸手去扶袁紫煙。
“臣妾有罪呀!”
“起來再說吧!”
皇上用力握住袁紫煙的小手,好久沒有碰過了,抓緊小手用力拖。
袁紫煙不肯起來,隋煬帝如何能拖得動她?
“皇上!”袁寶兒低聲道:“你不饒恕紫煙姐姐的罪,她如何敢站起來呀?”
“對對對!卿家無罪,紫煙,有話起來說吧!”
袁紫煙抬頭望了袁寶兒一眼,道:“臣妾本已生擒李世民,但中途又被他逃脫了。”
“逃了個李世民,算得什麼?卿家平安回來就好。”
袁紫煙流下眼淚,道:“臣妾無能,北往未得主犯,還請皇上賜罪吧!”
她不是為隋煬帝不陷罪而感動落淚,而是慚愧的淚水。
雖未折損一兵一卒,但也未擒回敵人主犯,初次出師,如此不利,袁紫煙是真的心中難過。
袁寶兒道:“皇上,文武百官在此,要紫煙姐姐如何下台,快些回到宮中說吧!”
隋煬帝大聲喝道:“起駕回官!”
想拖袁紫煙一起上車,一副迫不及待的饑渴樣子,但卻被袁寶兒推開了。
袁寶兒低聲道:“皇上請先走,我陪紫煙姐姐回官,稍安勿躁,馬上就到。既已跪下治罪,怎能上你車輦?”
皇上想想也對,冷哼一聲,上車走了。
他不是惱根袁紫煙不體聖心,而是惱恨文武百官跟著來,礙他的事。
如非文武百官隨行,袁紫煙也許早就上他的車輦回宮。
十二院的夫人和文武百官先後動身離去。
袁寶兒卻蹲在袁紫煙身側陪伴。
原來袁紫煙低著頭,一直跪著,她羞見文武百官,也羞見宮中嬪妃。
蕭皇後沒有走,娉娉婷婷的行過來。
她牽著袁紫煙一隻手,道;“妹妹,起來吧!皇上已經走了。”
袁紫煙在蕭皇後牽拉下站起了身子,道:“我好慚愧,我已經把李世民逼出盤龍居,生擒了他,想不到押解回長安的途中,遇上了個和尚唐三藏,又把他給救走了。”
“唉!也不能怪妹妹呀!”蕭皇後道:“這都是天意呀!寶兒!”
“妾妃在!”
袁寶兒未能和蕭皇後手帕計交,對皇後就十分敬重了。
“陪著紫煙回宮院,皇上要降罪,就把我也關起來!”
“多謝皇後姐姐。”
袁紫煙流露出無限感激。
蕭皇後揮揮手,上車而去。
袁寶兒扶著袁紫煙,登上了篷車。
宇文成都雖然也沒有走,但他已帶著四位副統領和二百鐵騎,退到了四五丈外。
巧兒、蓮兒、寶貴妃隨來的宮女們,牽著衣袖上了車。
放下垂簾,袁寶兒立刻對袁紫煙跪了下去,道;“多謝姐姐放了他一條性命,寶兒給你磕頭啦!”
拉住了寶貴妃,袁紫煙低聲道:“是三藏和尚救走他,不是我詢私放縱。”
“如果不是姐姐情意重,讓他先跑一千裏,也逃不過姐姐的手掌心。”袁寶兒道:“千恩萬情寶兒承。”
袁紫煙暗暗歎息一聲!
為此爭執,徒費口舌,隻好沉默不語。
袁寶兒理一理發邊散發,道:“皇上想姐姐,想得快發瘋了,絕對不會定你的罪。”
袁紫煙道:“寶妹妹,見過了李世民,我很後悔離開深山入紅塵。深山中雖然生活得寂寞一些,但卻無煩惱。”
袁寶兒忙道:“怎麼?姐姐現在有煩惱了,能不能告訴小妹,姐姐分擔我的太多了,現在也讓小妹分一點姐姐的憂苦吧!”
“我不該投入長安皇宮中。”袁紫煙道:“煩惱皆因強出頭,我犯了好大一個錯!”
袁寶兒道:“知錯就能改呀!紫煙姐,你犯了什麼錯呢?小妹力有能及,願替姐姐承擔一切錯失啊!”
“寶兒,我知道你才慧絕人。”袁紫煙道:“術法精湛,也長於算計之學……”
“紫煙姐!”袁寶兒接道:“小妹一點微末之技,比起姐姐,何啻小巫見大巫,不提也罷!”
“寶兒,可以走啊!”袁紫煙道:“天地遼闊,為什麼一定要留在長安?”
袁寶兒道:“能到哪裏去呢?紫煙姐,一寸相思一寸灰,我不能真的逃出羅網外,讓他一人受折磨啊!”
袁紫煙苦笑道:“唉!你們真是一對寶啊!我隻告訴李世民,讓他跟你見一麵,他就答應隨我入長安了。”
“姐姐在盤龍居見他的?”
袁紫煙點點頭道:“是的!他請我吃飯.也讓我見到了很多英雄人物。秦瓊、敬德、柴紹、程知節,還有兩位異人李淳風和袁天罡。”
“李靖呢?”袁寶兒道:“在不在那裏?”
“在!”袁紫煙道:“他精讀兵法,亦通奇術,是一代大帥之才,但他卻傾服在李世民的仁胞物與之下。寶兒,回去吧!他想你,想得好苦啊!”
袁寶兒淒涼一笑,道;“來時玉潔冰清,如今是爛桃xx瓜,你叫我哪裏有臉見他?”
袁紫煙道:“寶兒,你是術法中人,還在乎這件事嗎?我又如何呢?二十年清白身軀,還不是被皇上給白白吃掉了。”
“你不同啊!”袁寶兒道:“你心無所屬,天下何處不可去,男子何人不可適?但我和他早已情結同心,非郎不嫁,卻把清白給了別人。
想起了這件事,我就如利刃穿心,我無法預料,見到他我如何反應?是五步濺血死,或是鴛鴦並屍亡?”
袁紫煙呆了一呆,道:“寶妹妹,你可是有點恨他?”
“愛恨交織啊!”袁寶兒道:“他可以把我留在身側的,但他卻讓我進了長安。”
“這究竟是誰的主意?”袁紫煙道:“難道李世民不知道你一身所學絕不在李靖之下?”
袁寶兒道:“論兵法,行軍布陣,我不如他。但行法拚殺,我絕對強過李清,隻為了他爹一句話,我就被送入長安城了。”
“留守候李淵!”袁紫煙道:“老頭子管的什麼閑事?”
袁寶兒道:“我也恨叔叔袁天罡,他同意讓我入宮。”
袁紫煙搖頭道:“寶兒,我所聽到的就不是如此了,情甘舍人長安,助他完成救世願;寶兒,是你自己要來的啊!”
“紫煙姐,情非得已呀!”袁寶兒道:“我和世民之間,還挾著兩個人。”
“用上心機了。”袁紫煙笑道:“我雖在深山古洞中長大,不明紅塵情愛,但我讀過書啊!男女相悅,兩情相投,如何還能挾個第三者。而且,一加就是兩個。”
袁寶兒道:“沒法子啊!唐公李淵生了三個兒子,世民行二,他們是兄弟,我被他們看到了,惹來一陣糾纏。”
袁紫煙道:“以你術法之精,擺脫他們糾纏易如反掌,難道他們敢找上門去?”
“說起來咎由自取啊!”袁寶兒道:“我想和世民常相左右,所以要求他讓我到雲中山親侍飲食。事實上他廣讀萬卷書,經史之外,還兼兵法、天文,又負責訓練三千鐵甲兵,日間練兵夜讀經書,辛苦得人都瘦了。”
袁紫煙籲口氣,道:“看得心疼了!”
袁寶兒點點頭,道:“我愛他之深,實已超越了生死界限,為他生而歡,為他死無怨。紫煙姐,看到他辛苦消瘦,我的心在滴血。
我無法以身相代,隻好守在他的身側,幫他調理飲食,待他疲倦時,幫他按摩筋骨。當然,我也暗中把內力輸送到他的身上。
袁紫煙低聲問道:“你幫他舒散筋骨,男女兩人肌膚相親,難道他就沒有動過你嗎?說實話呀!可不能騙我。”
“他有很強的自我克製能力,我雙手齊施,在他身上按來摸去,他竟能閉目養神,食指不動。”袁寶兒道:“隻有那麼一次,他忽然一挺而起,把我攬入懷中。事情大突然了,沒有一點預兆,嚇了我一跳,不自主推了他一把,就這一把推壞了。”
袁紫煙道:“怎麼,惱羞成怒了?你愛他重過性命,攬你入懷,不是正如卿願嗎?為什麼要推他一把?”
“一時羞急的反應,和心願背道而馳了!”袁寶兒黯然道:“更想不到的是會對他造成那麼大的傷害,他閉上眼睛,不敢看我,我按摩他的雙頰時,發覺熱燙如火,那是羞與忿交作的感受。
他閉著眼說他輕侮了我,心中好慚愧,我是他最敬重的女人,要我原諒他,他一時情不自禁,以後絕不會再犯了……”
袁紫煙嗤地一笑,接道:“這個人,如有皇上十分之一的厚臉皮,早就把你抱上床了。”
袁寶兒道:“我雖然年紀輕些,但我修習玄功術法,心智的成熟,大我十歲八歲的人也未必勝得過我。我聽得頭皮發麻,卻又無可奈何!”
“這真是一件麻煩事情。”袁紫煙道:“女人心裏肯,也無法說出來。你我都是修習術法的人,但這近千年的傳統,我們也不敢打破呀!
什麼三從四德?害人不淺呀!不過口裏雖不能說,可以挑逗他呀!你們一室相處,孤男寡女,你幫他推拿按摩,機會多得很啊!”
袁寶兒道:“那一次把他嚇怕了,以後是泰山不動,我膽大的脫下了羅衫……”
“寶妹妹之美,膚如凝脂,脫下羅衫,當如熱焰炙人。”袁紫煙道:“李世民受得了嗎?”
“我用千條計!”袁寶兒道:“他有笨主意,閉上眼睛,不看了!任你春光無限好,難動世民一寸心;倒是我,要的自己春情蕩漾,有些難以自禁了。”
袁紫煙道:“難為你呀!寶妹妹.天下真有這樣的木頭人,人間絕色布下的色情之網,也無法使他動心,這個人可真有些非同尋常了。”
袁寶兒道:“他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繩。他隻要一見到我,就急急閉上眼睛,小妹花枝招展、錦衣夜行,他一點也看不到啊!”
袁紫煙搖搖頭,道;“冤孽呀!那一把推開了你們一世情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