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別了陳翡父母,周渡沿著陳翡來時的路往回走,靴底碾著雪泥,沙沙颯颯,他正要轉彎,又忽然頓住。
陳翡在等他。
月光空懸,大雪紛揚,枝斜影疏,遠山沉冷肅穆。
被跟蹤了那麼多次,陳翡也多少有點感覺了。
他的黑發沾滿雪花,鼻尖微紅,手輕輕插著兜:“回家?”
沒問他為什麼跟來,沒罵他為什麼要跟來,也沒有疑惑他為什麼跟來了,就平淡的一聲回家,周渡快走兩步,把陳翡的沾了些寒意的手塞進自己了的大衣口袋裏:“回家。”
山路彎彎。
夜風呼嘯。
他們之間卻很暖,周渡拉著陳翡的手:“我以後不會再跟蹤你了。”
陳翡一直知道他會好起來的:“嗯。”
就嗯?周渡撓陳翡的掌心:“你不想我跟蹤你?”
陳翡:“嗯。”
“……”周渡要不爽了,“你真不高興?”
陳翡:“嗯。”
周渡沉下臉,去看陳翡——陳翡偏著頭,正望著他笑。
心跳暫停,又猛地起跳,無論多少次看他,他仍然為他心動,周渡彎腰,一把把陳翡托了起來,對著陳翡猛啄:“誰家寶寶這麼壞啊。”
陳翡被親得很癢,又實在沒地躲。
從睫毛彎彎切換到生無可戀的死魚臉隻需要一秒:“你想死啊……別咬我的臉!周渡!”
周渡往上托了托陳翡的屁股:“叫什麼周渡,你不是說要跟我結婚了。”
“叫老公。”
早就死魚臉的陳翡:“……老公?”
真乖啊,讓叫就叫,周渡愉悅的揚起唇,又猛地墜了下去:“別薅頭發。”他騰出一隻手去夠陳翡,“你什麼壞毛病,怎麼動不動就動手。”
他覺得他必須得教育陳翡了,“壞孩子!”
“臭寶寶。”
“……”陳翡的手抖下,又抖了下,雞皮疙瘩掉了一地。他有這麼一瞬間想薅禿他,或者毒啞他,但要繼續的手怎麼都提不起力氣,被惡心得直哆嗦。
攤上這麼個煞筆,他有時候確實挺無助的。
罵兩句就不薅了,真聽話。誰的老婆能這麼聽話!周渡把陳翡的手夠下來,溫柔地啃了兩下:“乖,回去哥給你喝熱牛奶。”
陳翡想都沒想就又薅周渡頭發:“你說什麼?”
“?”周渡:“我說什麼了?!”
“……”陳翡,好像錯怪他了,但這也不是他的錯,要不是周渡這個煞筆天天跟他說些有的沒的,他會誤會?
這麼一想周渡就更該死了,“你竟然什麼都沒說。”
“你去死吧。”
出去的時候好好的,回不去了。
被陳翡關在了臥室外麵周渡苦思冥想了一夜才知道陳翡惱什麼,他摸唇,又笑。
不是臭寶寶。
是海綿寶寶。
——真黃啊。
.
過完2021就是2022,閑了幾個月,張思瑤忙得都沒喘氣兒的空。陳翡在音綜後就一炮而紅,成了藝術界又一顆璀璨的新星。
攀關係的,套近乎的、音樂節、歌劇院、藝術展、拍賣會,上流社會的大門就這麼朝陳翡敞開了。
張思瑤必須篩選出哪些值得去,哪些不值得去,排好陳翡的行程。
不過名氣大了,麻煩也多了。
有個東歐的小王子邀請陳翡去他的莊園在他的私人宴席上演奏。
張思瑤其實當時就拒了,但人家小王子是想拒就拒的嗎……是的,想拒就拒。陳翡不隻是才華橫溢的大提琴手,他還是周渡的摯愛。
真不爽罵罵周渡也就算了,敢打陳翡的主意,那還真的是生死難料。
跟陳翡跟得越久,張思瑤就越覺得陳翡能碰到周渡是很件幸運的事。
他實在好看。
而好看的人進這種名利場,往往都不會太好。
2022是陳翡開啟職業生涯的第一年,也是他騰飛的一年。
伊麗莎白王後國際音樂比賽在樂界相當於奧運在體育界,是音樂人最盛名的賽事之一,年齡要求18—31,已完成培訓並準備開始國際職業生涯。
陳翡進了初賽,又進了半決賽,最後進了決賽。
時隔五年,陳翡終於和戚容在賽場相遇。
倆人其實並不是敵對關係,甚至還能說的上是師姐弟的關係,但倆人都挺傲氣。學音樂的、能走到他們這一步,其實都挺傲氣。
同齡人,還都學的大提琴,他們相遇必然是要全力以赴的。
戚容這次沒有走神,但還是零點幾分的差距落敗。
當結果出來、場上掌聲如雷鳴聲響起的時候,戚容確實有些茫然。
但也隻是茫然了一瞬。
或許他們在海音對視的時候命運的齒輪就已經開始轉動了,就注定她會輸了。
陳翡是小時候沒機會好好學。
她是成名後沒好好學。自從她立誌成為華國樂界的領頭羊的那天,當初那個會因為玩雪在悉尼賽場差點遲到還是擊敗了張思瑤的音樂少女就不再那麼純粹了。
她經營起了名,考慮起了利,會因為央音的名聲主動跟張思瑤爭的那一刻起,她就失去了對音樂的專注。
遺憾、惋惜的情緒一閃而過,戚容揚唇,又回身看了眼抱在一起的陳翡周渡,再沒回頭的上了加長版的勞斯萊斯。
人各有選擇。
她要是一心學音樂,必沒有現在的風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