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E.B.懷特
利特爾先生的第二個兒子出生後,大家都發現他的個頭和長相都太像一隻老鼠了。但利特爾一家人仍舊很愛他。他們給他取名叫斯圖亞特,還用香煙盒子給他做了一張小床。
斯圖亞特太小了,他的父母和哥哥常常一下子看不到他,於是房子裏經常回蕩著“斯圖亞特!斯——圖——亞——特”的喊聲。
一天,斯圖亞特待在廚房裏,當利特爾太太打開冰箱取東西時,他“哧溜”一下溜了進去,想找點幹酪吃。斯圖亞特以為媽媽已經看見他了,可是冰箱門突然“啪”的一聲被關上了,他這才意識到自己被鎖到了裏麵。
“救命啊!”他大聲喊道,“這裏又黑又冷!讓我出去!”
但他的聲音太微弱了,根本穿不透厚厚的冰箱壁。斯圖亞特凍得牙齒“咯咯”響。直到半小時後,他的媽媽又打開冰箱取東西時,才發現他站在奶油盤子上,一邊蹦著一邊往手上嗬氣。
“天哪!”她不禁喊道,“斯圖亞特,我可憐的小寶貝!”
媽媽趕緊給他熱肉湯喝,又把他放到煙盒床上,把玩具熱水袋放到他腳下暖著。即便如此,斯圖亞特還是得了重感冒,又轉成了肺炎。他在床上躺了整整兩個星期。
一個寒冷的下午,利特爾太太正在往窗外抖抹布,突然發現窗台上有一隻凍僵的小鳥。於是她把小鳥撿起來,放到暖氣爐邊。一會兒,小鳥抖了抖翅膀,睜開了眼睛。那是一隻很可愛的小雌鳥。
不久,小鳥恢複了體力,就開始在房子裏蹦來蹦去。她跳上了樓梯,來到斯圖亞特躺著的那個房間。
“你好!”斯圖亞特向她打招呼,“你是誰?你從哪兒來?”
“我叫瑪戈,”小鳥用甜美的嗓音回答,“我來自長著高高的麥子的田野,來自長滿薊草的牧場,來自開滿繡線菊的山穀。”
斯圖亞特一下子坐起來:“再說一遍吧!”
“不行,”瑪戈回答,“我嗓子疼呢。”
“我也是,”斯圖亞特說,“我得了肺炎。你最好別太靠近我,會被傳染的。”
“那麼我就站在門口吧。”瑪戈說。
“你量體溫了嗎?”斯圖亞特開始從心裏為新朋友的健康擔心了。
“沒有,”瑪戈說,“我覺得沒那個必要。”
“哦,最好還是確認一下。”斯圖亞特把體溫表遞給了她。
三分鍾後,瑪戈宣布:“體溫正常。”
斯圖亞特高興得心都在怦怦跳。他真喜歡這隻小鳥。
“我的父母給你安排好睡覺的地方了嗎?”斯圖亞特關心地問。
“恩,是的。”瑪戈回答,“我要睡在起居室書架上的那盆羊齒植物裏。現在,如果你不介意,我就要去上床睡覺了。晚安,先生!”
“請不要叫我先生,”斯圖亞特叫道,“就叫我斯圖亞特吧。”
“好!晚安,斯圖亞特!”鳥兒說著,就高興地蹦下樓了。
斯圖亞特蓋好了被子。“這隻鳥真好。”他溫柔地自言自語。
不久,利特爾太太進來看望斯圖亞特,斯圖亞特擔心地問:
“瑪戈在起居室裏睡覺安全嗎?”
“親愛的,非常安全。”利特爾太太回答。
“那隻叫雪球的貓呢?”斯圖亞特還是不放心。
“雪球不會碰她的。”他媽媽說,“快睡吧,別想這些了。”
說完,她關上了燈。
斯圖亞特在黑暗中躺了一會兒,可還是睡不著。他翻來覆去,一直在想著雪球和他閃光的眼睛。
“想到瑪戈處於危險中,我怎麼能睡得著呢!”
斯圖亞特推開被子,爬下了床。他帶上弓箭和手電筒,躡手躡腳地走進走廊。大家都睡了,屋子裏漆黑一片。斯圖亞特悄悄下了樓,小心地向起居室走去。他的嗓子還是很疼,而且還有點兒頭暈。
“即使病了,我也能把事情做好。”他暗暗給自己鼓勁兒。
他偷偷進入了起居室,順著繩子悄悄爬上了書架。借著外麵微弱的路燈的光,斯圖亞特隱約看見瑪戈把頭藏在翅膀下,在羊齒植物上睡得正香。
鍾敲了十下,斯圖亞特突然看到了沙發後兩隻閃光的黃綠色眼睛。
“我就知道會有事!”斯圖亞特心想。他抽出了弓箭。
那雙眼睛慢慢靠近了。斯圖亞特有點兒害怕。但他是一個勇敢的老鼠,即使在生病時也是。雪球無聲地,慢慢向書架走過來,又跳上了椅子,然後壓低身子準備往上跳。他的尾巴興奮地擺動著,眼睛更亮了。
斯圖亞特要行動了!他單膝跪地,拉滿弓弦,瞄向雪球的耳朵。
射中了!雪球跳起來,痛苦地嚎叫著逃向廚房。
“一箭中的!感謝上帝!這活兒幹得漂亮!”斯圖亞特瀟灑地向夢中的瑪戈拋了個飛吻。
幾分鍾後,這個疲憊的小老鼠爬回床上——他終於可以好好睡上一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