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著江邊他們一直走到了橋頭。
鍾銘宇用手扶著鐵製欄杆,他想要借此依靠一下。他的腦海中,一直不斷地出現,爸媽在家中爭吵的畫麵。最後,爸爸將門一甩,那一夜沒有回來。而媽媽坐在沙發上痛哭,那一夜沒有睡。而他在房間裏哭了一夜。
終於,鍾銘宇還是忍不住了,他靠在欄杆上痛哭起來。他的眼淚滴落在他的影子裏,留下一點一點比影子還黑的淚痕。
肖軼猶豫地把手放上鍾銘宇的頭上,輕輕地。他沒有語言,但他的痛苦同樣難捱。
他們在江邊呆了很久。直到天色慢慢變暗,四處的燈光都亮起來。江麵也吹來一陣陣風。肖軼扶起蹲在欄杆旁邊的鍾銘宇。由於蹲著太久,鍾銘宇雙腳發軟根本站不直。肖軼沒有說話,他把鍾銘宇抱住,直到他恢複過來。
鍾銘宇的害怕沒有停止,他無法接受那個完整的家破碎的樣子。即便現在它都已經出現了嚴重的漏洞。他也完全無法再去回憶曾經那個帶給他太多快樂,太多安全感的家,那個童年。那些毛茸茸的玩具熊,那些在風中能發出美妙的聲音的風鈴,那些好看的故事書,它們都告別了,而它們好像也要一起帶走當初和睦的家庭。現在,越是美好的曾經,越是鋒利得紮進鍾銘宇的心,越是痛苦。
肖軼依舊沒有說話。他用兩隻手臂支撐著鍾銘宇的身體,而江麵吹來的風,越來越涼。
“去我家吧”肖軼對鍾銘宇說。
鍾銘宇沒有反應以表示默認。肖軼隨手攔來一輛出租車。
這一個過程,車內沒有熱鬧的氣氛,隻有交通廣播那令人發昏的具有金屬質感的聲音。
肖軼打開門,裏麵空無一人,然後按著熟悉的方向打開燈的開關。和鍾銘宇相同的是,他的父母基本不在家裏,要麼就是公差,一去就是半個月,平常也不見麵,即便大家見麵了也不親切,像個陌生人似的點頭打招呼。但是他好像也習慣了。這種習慣相對於鍾銘宇的那種有過美好童年的回憶的相比,倒也是冷漠地自然一些。本身便隻是冷清清的童年,毫無溫馨可言,便也對這種冷冰冰熟視無睹了。真的,最痛的不是沒有,而是曾經擁有過,又失去了。
肖軼喜歡鍾銘宇身上的一種溫暖,那種感覺來源於他的熱情和細心,現在突然之間鍾銘宇竟然墜入無邊的痛苦之中,難免自己心裏也不是滋味。
他去給鍾銘宇拿來一塊浴巾和換洗的睡衣,讓他去洗一個澡。
肖軼坐在沙發上,聽著浴室裏水濺落地麵的聲音,陷入無限的冥想狀態。
他努力地想要回憶起一些什麼曾經的美好,卻滿腦子空白。這一點讓他感到深深的遺憾和微微的心酸。
但是想到鍾銘宇的境況,有一股濃濃的憂愁,好像自己也曾經擁有過再失去的那一種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