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萬仞山居於西北涼州地界,二人自下了峰,便一路往北而行。這時已漸入秋,二人買了些男子秋冬裝束裹身,自以兄弟相稱,方便行走,也不禦劍飛行,隻買了兩匹耐疲之馬,信步而行。
這一日晌午到得西陽,入得城來,隻見胡商眾多,唐羨二人從未見過胡人,隻見皆都高鼻深目,男子大都身穿圓領袍衫,頭戴大帽帔;女子服飾則多是緊袖窄口,發飾也不一而同。隻在店鋪前叫賣,走近一看,隻見各色金銀器具、翡翠瑪瑙飾品、玻璃製品、香囊香袋,直是琳琅滿目。
唐羨尚且罷了,隻是好奇心盛,觀望個不停,至於冷星,這世間女子哪個不愛那等晶光閃閃之物?直是猶如一隻小鳥,東看看這家,西瞅瞅那家,放下這件,又拿起那件,一會兒搖頭,一會兒又點頭。
唐羨腹中饑餓,見冷星如此,不由得心下煩躁,又不好去催她,隻好悶在一旁。忽聽得前方人群呼喊,亂作一團,眾人皆往兩邊亂擠。唐羨正自好奇,隻聽得馬蹄聲響,一騎自東向西疾馳而來,馬上之人身著錦袍,頭上金冠束發,原來是個年輕公子,生得倒也英俊,隻是眉宇間一副高高在上的神氣,不覺讓人生厭。這一人一騎一陣風般便馳了過去。這地上本有些積水,那馬一陣飛馳,唐羨身上也濺了不少泥點,不由得心下恚怒,心道此人在市井間
如此打馬揚鞭,若是傷到了人那該如何?
冷星看他模樣,道:“大哥卻不必理會這等人,想是這城中的世家子弟,便是這等揚威耀武,其實卻是丟人現眼。”
唐羨心道不錯,也懶得跟他計較。回過頭來看那繁雜貨品時,不由心中一動,跑過去拿起一物,問那店家:“此物怎生賣法?”
隻見他手中拿著一串掛飾:底下是雕成心形的水晶,串以銀鏈。那店家看了看唐羨,捋著胡子道:“小哥好眼力,這乃是上好的波斯水晶,又請高手匠人雕刻而成,實是價值不菲,我看小哥麵善,嗯……且收你二十兩紋銀便是。”
唐羨聽罷,便欲去掏銀子。一旁冷星忽道:“不要,太貴。”拉著唐羨離了店鋪。那店家急道:“唉,二位別走啊,如今開個張,十五兩如何……十兩……八兩,哎,算我倒黴,最少五兩……”
冷星轉過身來,道:“你這水晶成色不足,所耗之銀不過數錢,依我看來,最多二兩銀子便是,不過這做買賣的哪個不賺些彩頭,如今便給你三兩銀子,你賣是不賣?”
那店家哭喪著臉,道:“這般如何做得,便是虧了。”見冷星又欲轉身,忙道:“和氣生財,和氣生財,賣了賣了。”
唐羨一旁直看得目瞪口呆,見冷星施施然走過來,便道:“星兒好手段,你若開個店鋪,他們豈不是都沒得做了?”
冷星嘻嘻一笑,也不言語,把掛飾往唐羨手中一送。唐羨道:“本是想買給妹子的,如何讓你破費?想來這般也是賤價,不要也罷。”
冷星一怔,道:“大哥是要送給我的?這……這東西有甚麼不好?凡是大哥送我的,星兒也都歡喜,但凡情誼為重,又哪裏是甚麼賤不賤的?所花銀兩,便算作你欠我的,嗯……待會兒你請我好生吃上一頓便罷。”
唐羨撓了撓頭,道:“星兒喜歡便好——這吃飯麼,嘿嘿,哥哥便是最喜歡了。”又問了路人,直向坊間最大的醉仙樓而去。
要了閣雅間,又點了當地頗有特色的清蒸鱸魚,外加幾個小菜,又要了兩壺醉春漻。待得酒菜上來,冷星隻吃得斯文,唐羨卻是一頓胡吃海塞,冷星心下好笑,又陪著他飲了幾杯。待得酒足飯飽,付了銀錢,剛出得門外,隻聽得遠處鼓響,街上人群哄地一下,皆朝西北亂湧而去。
唐羨道:“卻不知怎生熱鬧,咱們也去瞧瞧。”
冷星自無異言,二人便隨著人流朝西北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