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我們(1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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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身在一個滇邊的小平原上,借著殘破的夕陽瞭望遙遠的北方,那是我的老家——山東,我離家不知幾年了,從去北京上大學再到大學畢業從軍來了這破地方謀個一官半職,掐指一算,呦喂,整9年……?

我叫時聖皓,27歲,滇邊某軍22師20步兵團少尉排長,我不知道家父為什麼要給我起這麼一個名字,也許是要我一生廉潔吧,也可能有我那一輩子未出人頭地老父親的當官夢,雖然他那不爭氣的兒子在一批大字不識一個的丘八中混了個少尉排長,但這和您的夢想是截然相反的,我憎惡高幹,那些師長、軍長,個個揣著明白裝糊塗,中國如果再像這樣的話,真是不能折騰啦……?

“柿子!那些子彈來!老子要殺了他丫挺得!哇呀呀!”這句京劇味十足的吼叫來自上等兵機槍手老回子,東北的回族鄉下佬。他喊著我那一文不值的外號——柿子,我不知道這外號什麼意思,或許根本就沒有意思,隻是一群文盲的荒誕小作。“媽的!自己去拿啊!”我發揮這屢次被冒犯的官威,但對這批演習場上拚命卻又被視為一群“炮灰”的丘八們,官威實在無處可放,我在挨了一腳之後,悻悻的遞給了老回子一匣子彈。?

“咚咚!”遠處又傳來了第一主力團的炮聲,這預示我們這次的演戲又以失敗告終,也會挨外團的大兵更多的唾沫,我們已經對失敗習以為常。?

汽車在山地上顛簸,我們作為失敗者,隻得麵對現實——回團部寫檢查。我斜靠在卡車的皮椅上,觀察著丘八們的一舉一動,雖然我這個排長對這群兵油子多半不管事。“打他狗日的王八,咱是讓這他丫的!”四眼這四川佬又在自我安慰,他是車上最大的官——上尉狙擊手,也是唯一軍校畢業生,“切”我低聲對他發出輕蔑。“咋地!你龜兒子!”四眼是人類中極少的反應奇快的人,他總能在第一時間逮到任何詆毀他的人。我沒有理他,他也放下了剛握起的拳頭……我們回家。?

家,無非就是滇邊上的一個古鎮,叫龍埔,是一個完全沒有一絲現代化色彩的小鎮,人們甚至還忘不掉明清的殘骸,或者封建殘餘吧,但我們愛這裏,愛這裏的一切,隻是多了我們這些吃飽了就著的吃貨。?

“刹!”卡車發出殘忍的輪胎擦地聲,這代表目的地到了,我們的團部——一座由軍部撥重金而隻建成了3層的水泥石灰混凝土小樓,我不知道那些重金用在了哪兒……我們垂頭喪氣的下車,並有點頹喪的摘下快被汗水浸透的鋼盔和沾滿泥垢的槍。“回來啦!同誌們!我團大捷了吧!”一個標準普通話捎帶一點娘娘腔的怪異聲音傳到我們的耳邊,這無疑令人作嘔,但這聲音的製造者則更可怕,少校副團長白魯騰,我們一般管他叫小白,一個十足的封建殘存下的文化渣子,我不否認他有文化,但他等我們勝利從4年前一直等到現在,這在人渣和我眼裏不是執著和毅力的表現,而是足足的傻逼行徑。人渣們很有自知之名,他們深知,以為我們勝利的人,不是傻逼是什麼??

“托白哥的福!我團又有了一次當炮灰的權利!”一顆諷刺的炮彈從我們中間打向滿臉綻笑的小白,炮彈由上等兵茅坑製造,他總是在任何時候任何時間用最惡毒的話語來攻擊比他還弱的人,而他則因為太髒被我們戲稱為茅坑而天天挨打挨踹成為我們的走狗狡兔,最危險的事總是他來做,而我們則像奴隸主看他被師部的衛兵追著打,這個可惡的湖南土佬。?

小白對他的惡語總是晚反應半拍,等到我們全都踏進各自的宿舍他才鬱鬱寡歡的走向他自己的“閨房”,他就是這麼一人,永遠鬱鬱寡歡到與世隔絕的程度,他的這種與世隔絕殘忍的把他自己於外界一刀兩斷,縱使他在這裏認識的人隻有我們這些丘八人渣。?

我走進了宿舍,打開了電視機,我們除了每天跑跑操,打打靶,走走形式,唯一的工作就是看電視,看肥皂劇,看球賽,看新聞,有些文盲隻能看那些打打殺殺的武打片,我對那些打打殺殺毫無興趣,那是文盲的工作,我的工作隻是把新聞吃到肚子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