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的是真的，真的是父親，不然，我現在這副樣子怎麼可能從暗室那種地方跑出來？小時候吃的虧，已經足夠深刻了。”
寒繡晴用盡全力跟妹妹解釋，眼睛有些發紅，不知道是因為提到了小時候的苦楚，還是寒繡清自始至終的表現讓她失望。
“我隻是想來看看你，跟你說說話。你當初在暗室裏說的那些話，我都忘了，我們是姐妹，你叫了我二十多年的姐姐，我就永遠都是你的姐姐，不是一朝一夕，也不是你一兩句話就能否認的。”
她沙啞不堪的嗓音在安靜的夜裏，在隻有兩個人的臥室，清晰的落入寒繡清的耳中，每個字都滾燙滾燙的。
寒繡清楞了一下，忘了頭發還沒幹，任由成縷的頭發上的滴水落在她的身上，濕了身上造價不菲的純棉睡衣，暈染成一個又一個潮濕的水圈，就算如此，依然跟寒繡晴的衣衫襤褸對比鮮明。
她沒有靠近寒繡晴，也不再因為她的模樣而恐畏。她拿捏不準這位姐姐來找她的意思，她已經說了那麼難聽的話，寒繡晴無論如何也沒有理由再來討好跟遷就她。可是寒繡晴就是來了，究竟是出自真心，還是別有目的呢？
她自詡也算聰明人，居然看不懂了。
“你，你先回房間收拾一下，反正都這麼晚了，一時半會也睡不著了，我等著你。”
寒繡晴似乎沒想到寒繡清會這麼說，眼眶突然就酸了一下，扯了扯落在肩上淩亂如柴的頭發，點頭道，“好，我這就去，你……一定要等我。”
走到門口都沒聽到寒繡清的回答，寒繡晴的手停在門把上，沒轉身，隻是盯著手中冰涼的金屬製的把手望得出神。
聲音很小，喃喃道，“要是你困了，就睡吧，我明天來也是一樣的。”
“別囉嗦了，快走吧。”似是察覺她的腳步有些遲疑，又說，“我會等你。”
寒繡晴回頭看了她一眼，眼底盡是欣喜，“好。”
等她回來的時候，已經收拾妥帖，除了臉上還有些清瘦，換過一身幹淨的衣服後臉上多了幾分人氣。寒繡清正在床上臥坐著看書，看到寒繡晴過來，拍了拍自己床沿的位置。
“過來坐，我不喜歡抬頭看人。”
她對寒繡晴不可能像之前那樣毫無芥蒂了，但寒繡晴剛剛的話又不像是假的，俗話說伸手不打笑麵人，她一時也不好擺冷臉了。
“繡清，這段時間，你過得好嗎？”寒繡晴像往常那樣關心她。
“被關在暗室裏的人是你又不是我，我還沒問你，你倒先問起我……”話還沒說完，就對上寒繡晴焦灼以待的目光，話在喉間窒了一下，“我過得很好，倒是你，在那裏麵過得不太好吧？”
“沒事，反正也不是第一次去那個地方了，過得……比以前好多了。”寒繡晴避重就輕。
兩人問候過後，經陷入了無言。
“你來見我，到底想說什麼？”韓秀清忍不住問。
“我……那天你去見我，離開之後，我想了很多……”她欲言又止，像是不知道該怎麼啟齒，又像是情之所至。
隻是她這一遲疑，讓寒繡清心裏沒了底。寒繡清被關暗室，她沒求情，還專程跑去落井下石，現在寒繡晴一出來就在自己麵前提起這件事，很難讓她不多想。
“我想過了，不管你當初說的是真是假，你當初是不是利用我，是不是真心把我當姐姐，這都不重要了。我對你的關心都是真的，我不信你對我一點姐妹之情都沒有，就算，就算沒有也沒關係，對我而言，你都是我關心了這麼多年的妹妹。”
說著說著，兩姐妹的眼眶都濕潤了。
“我……我對你確實沒有姐妹之情，你現在跑來跟我說這些有什麼用？因為我跟你說了實話，所以你要報複我嗎？”
寒繡清低笑著問出聲，聲音輕顫。
這個世上還有這麼傻的人嗎？都被人利用透了，還來表忠心？
“我說的是真的，就算沒有感情也沒關係，我已經關心了一個二十多年，還能關心你下一個二十多年，到時候也許我就能換來你的真心實意了呢？”寒繡晴輕聲回答，“而且，這麼對年的關心早就成了習慣，如果有朝一日放棄這個念想，我都不知道自己這麼多年活著的意義是什麼了。”
寒繡清眼中的明亮一點一點抽離，漸慢黯淡下去。
“你說的是真的？”
寒繡清一滴溫熱的淚落在床單上，濺起一朵深色的淚花，她已經說不清心裏是感動居多還是震撼。
“繡清，你可以不相信我，但我依舊會對你好。”寒繡晴抬手擦拭她眼中的淚，目光依舊如當初那般縱容而又關心。
寒繡清低頭不語，緊緊閉上眼睛，任由她冰涼的手指貼在自己沾滿淚痕的臉上。
算了，知道是真是假又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