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南笑笑說，你看你看，老趙說這麼客氣的話！彼此彼此嘛。你們長期在這邊遠山區工作，我一年才來個次把，這不是應該的嗎？
黃民生說，一年次把太少了嘛！杜部長，我可要批評你官僚主義了。你至少一個季度到我們縣裏來看看我和老趙，這才能體現組織上對我們的關心嘛。
杜南說，我倒是真想關心你們的，都是老朋友了嘛，可遺憾的是心有餘而力不足。我還等著你們將來提拔了以後關心關心我老杜呢！一邊說笑著，大家踏著賓館台階上的紅地毯走進了大廳。
陽穀雖然是個貧困縣，但縣委賓館卻建設得豪華雅致。一個寬敞的院子用圍牆隔開，裏麵有假山、水池、回廊、亭榭，種著冬青、白蘭、香樟等四季長綠的花草樹木。賓館的主樓有四層，一樓大廳直貫四層樓的樓頂，樓頂懸吊下來的大吊燈白天看是玲瓏剔透，晚上看則金碧輝煌，而旋轉式的樓梯則環繞吊燈螺旋直上。二樓是接待貴賓的，靠東半層全是帶會客室的大套間。服務員小姐領頭走，打開一間既帶會客室，還帶有一間小型會議室的套間的門，黃書記和趙縣長簇擁著杜南進了房間，裏麵已經擺放好新鮮的西瓜、龍眼、水蜜桃等水果。在醬紅色的真皮沙發上坐定，服務員馬上給幾個人分別倒上了茶水。杜南蹺起一條腿，一手端杯，一手捂著杯蓋說，一年沒來，想不到你們賓館又有了新的變化。
黃書記說，杜部長你來得太少了，我們這兒裝修都已經半年了，現在設施不算新了。
趙縣長說，現在的接待條件雖然改善了很多，但和其他經濟條件好的縣比較差距還是有的。我們準備每年都投入一點資金。下次你來，條件還會更好一些。
杜南微微笑著，一邊點頭。忽然他問：哎，尹凡呢？他住的地方安排好了沒有？他這次可是第一次以部裏幹部的身份來見你們父母官哪！
趙縣長說，安排好了，都安排好了，他和小王也都是一個人一個單間。他見黃書記用眼睛注視著自己，又說，我再去看看，看看他們還有什麼需要沒有。說罷，起身離去。
黃民生湊近身子對杜南說，杜部長，你這次來，就是為了塗小明的事？
是啊，常委會上作了決議，說是要再考察一下。他的事還挺複雜，怎麼有那麼多的舉報信？
唉，這種事就是這樣，有人盯到了你，那你怎麼甩也甩不掉。
怎麼回事？杜南有些疑惑地問。
塗小明一個鄉鎮書記，一下要提拔為縣委副書記，跑到別人前頭去了，當然有人不高興，這明明擋了別人的路嘛。
你這話一定有所指了。
不瞞你說，市委段副書記的外甥萬雨生在我們這裏當副縣長，他跟我表露過，想這個副書記的位置呢。
段副書記是河陽市的老領導，王啟賢當縣委書記的時候，他就在任，前幾年從市政協副主席的位置上退下來，已經賦閑在家，不再工作了，但一般人還是習慣上把他叫做“段副書記”。
杜南一聽，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原來這麼回事！可萬雨生前年任的副縣長，那次就是段書記向王書記提出要求，王書記點頭解決的。他怎麼這麼不明事理！那麼，舉報信都是他寫的？
黃民生搖搖頭：那倒不能肯定。不過，塗小明年輕，這幾年又出了名，嫉妒他的人多。他自己也、也……
見黃民生有些吞吞吐吐，杜南笑了：我說老黃啊，你跟我還賣什麼關子嘛。有話盡管說！
既然杜部長信任我，那我就照實際說了吧。黃民生一邊斟酌字句，一邊說，這塗小明雖說能幹，但年輕氣盛，對人對事不是那麼太穩重，就有人在背後說他是王書記的“家犬”，對他的提拔自然不太服氣。
杜南一聽笑了：恐怕不光是年輕氣盛，而是盛氣淩人吧！這個塗小明，我還是知道一點。不過，不管怎麼說，他這次是王書記親自提名，咱們具體辦事的，還是要聽領導的，尤其要聽一把手的。所謂“做事不依東，累死也無功”嘛。何況年輕人，哪能一點缺點沒有呢？
對，對，組織部的領導嘛，到底看人更加全麵。
杜南突然又想起什麼，問道，塗小明當縣委副書記，不光越過了萬雨生，職位也將超過其他一些同誌，他們的態度怎麼樣？會不會也有什麼想法？
黃民生知道，杜部長說的，無非是指縣委常委裏的組織部長、宣傳部長等人，他想了想，說，那恐怕不會，而且也沒看出他們有什麼跡象。塗小明是市委的典型，王書記對他那麼重視，這些同誌都知道，塗小明的發展早晚會比他們快的。
這時，趙忠領著尹凡、王軍一起進來，趙忠說，杜部長一來就談工作，不要抓得太緊了，要勞逸結合呀。又轉身對著黃民生，飯已經準備好了，是不是先吃了飯再說？
好，吃飯！杜部長，請！
一行人下了樓梯，穿過一個回廊，來到賓館餐廳，餐廳裏已經燈火通明。一張鋪著金絲絨台布的大圓桌上，杯盤碗盞都已經擺得整整齊齊，陽穀縣分管黨群工作的副書記齊堅、組織部長程洪敏早已在這兒等候著。杜南進來以後，黃民生讓他坐了首席，自己坐在主陪的位置上，其他人也依次落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