餐廳裏，還在布置拍攝機器。
一直沒露麵的霍父正和工作人員閑聊著攝像機配置。見他們一行過來，才撇下這廂，招呼大家入座。
霍父和霍夫人自然坐上位。
許葭深得霍夫人喜愛，被硬拉著坐在了身邊，霍之蘊就跟著往後坐了一位。
於是沈青杳和霍之藹不得不坐到霍父這一側。
霍父早年放浪，吃喝嫖賭殺人放火，無惡不作。也就近十年，霍氏發展需要個正麵形象，他才裝裝樣子，端出一副仁善做派。
這種人笑麵虎，最不好對付。
沈青杳有點犯怵，但好在中間隔了個記者。隻是這樣一來，她和霍之蘊正好對席，抬頭低頭間，總是微妙。
畢竟，這場局是專為霍之蘊和許葭做的。
旨在澄清緋聞，官宣訂婚。
雖說之前跟霍之蘊那些是為了潛伏到霍之藹身邊做的戲，但她坐在這還是不免有種小三的心虛，隻能盡量把自己邊緣化透明化。
照顧到許葭剛剛回國，今天這一桌都是江市本幫菜，還特意添了一道她最愛的三文魚蔬菜沙拉。為了不打擾拍攝，一人分了一碗，早早端了上來。
沈青杳不愛吃三文魚，也不愛吃沙拉。裝模作樣吃了兩口，便悄悄把最討厭的西蘭花撥到碗邊，想趁著沒人注意，偷偷丟進腳邊的垃圾簍。
結果還沒動手，主持人話鋒一轉：“聽說沈小姐最近和二少官宣了戀情，那作為大少的秘書，您和二少又是怎樣相識相識的呢？”
這個提問極妙，看似在問她和霍之藹，實則明裏暗裏都在往她和霍之蘊的緋聞上帶。
沈青杳剛想回答，一幫的霍之藹卻搶過話頭：“之前的熱搜還不清楚嗎？”
“霍之藹，白月光。”
“她，就是那個白月光。”
空中隱隱有股火藥味，記者笑了兩下，正要順著往下說，緩和氣氛，霍之藹卻沒有要完的意思。
“我跟杳杳三年前就認識了。那時候她在海市讀書，勤工儉學在酒吧打工。我呢，被爸媽斷了銀行卡，勉強當個酒保糊口。”
沈青杳靜靜看著他瞎編，要不是有鏡頭，白眼早就翻上了天。
她清楚，霍之藹口中的那個“杳杳”不是她。
三年前她不在海市，也沒有在酒吧打過工。
兩年前，她才第一次見到他。
他說的，都是跟唐閑雨的往事。
“那幾年我還有點年輕氣盛，得罪了幾個客人，是她幫我解的圍。之後就很套路了，互相請客吃飯啊，約著一起去玩啊。不過我想，應該是我先暗戀的她。”
霍之藹嘴角微微上揚，下意識的微表情騙不了人。
沈青杳想，他是真的很愛唐閑雨。
那為什麼，為什麼會親手殺了最愛的她呢？
“後來也是我先表白的。在海邊，我攢了三四個月的工資，自己打了個素圈戒指。掏出來的時候，她都哭了，我以為她感動壞了。結果一邊哭一邊說，這戒指好醜。”
席上都笑了。
沈青杳也笑了，心裏想的卻是，唐閑雨跟她果然是一脈相承的搞笑大師。
“畢業之後，她瞞著我來江市找工作。好巧不巧投的霍氏，還拿了offer。我知道這個事的時候，人都嚇飛了。”
這一段，不再有唐閑雨。
沈青杳適時開口配合：“是啊都怪他。搞得我第一次見到霍總，就上手去捏，還以為他惡作劇搞我呢。結果社死當場，差點就辭職了。”
“對對對，那天下午她就來質問我了。我看也瞞不住了，就坦白了。把她氣壞了，說要跟我分手，整整一個月沒理我啊！”
“這劇情跟小說一樣，我猜猜接下來是不是漫漫追妻路？”
兩個人的自導自演太幹，許葭看準時機，笑著接茬。
“是啊，這次終於追到了。”霍之藹握上沈青杳的手，“就是那些媒體太捕風捉影，搞得好像我搶了我哥老婆一樣。”
大家又笑開了，連一向端莊的霍母也咧了嘴。
沈青杳心頭卻一陣酸澀。
在霍家家宴上，從殺人凶手口中。
她終於補齊了唐閑雨缺失在自己記憶中的那段人生。
那時候，她依舊鮮活明豔，會哭會笑，會那麼熱烈去愛去恨。
在霍之藹充滿愛意的描述中，沈青杳忽然意識到，唐閑雨，早也成了她的白月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