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度醒來,是在醫院。
確切地說,是霍家投資的私人醫院。
病房裝修得很不像病房,跟金陵夢似的。
沈青杳剛睜眼,還以為之前那些倒黴事全是做夢,自己還在霍之藹的床上。
頭一偏,霍之藹果然坐在邊上沙發裏,頗為文藝地看著書。
裝唄,誰能裝得過你啊。
她想翻身,手上卻一痛,低頭一看,細細長長的輸液管正連在上頭,抬頭一瞧,老大一瓶鹽水才剛走了一半。
幾乎是立馬,她整個坐起,如夢方醒,望著被她嚇一跳的霍之藹,出口成章。
“霍之藹你大爺!拍賣會上那個刺頭是你對不對!”
霍之藹合上書,仰在沙發。
斜陽從他後麵的玻璃窗投進來,落在他織金的西裝肩上,燦燦發亮。
“沈小姐,注意素質。”
素質這玩意兒,早在給霍氏賣命那天,就被沈青杳丟外太空了。她不顧還隱隱作痛的胃,掀被下床,朝著霍之藹衝去。
奈何剛邁出一步,輸液管帶倒輸液架子,要不是霍之藹腿長手快,她這會兒就該移床腦科了。
“我們倆這算雙向奔赴嗎?”
他還開得出玩笑,沈青杳疼得都快跪地上了。
“奔你——”
爹字被開門聲打斷。
霍之蘊一進門就看見弟弟和前情人你搭著我我搭著你,他進也不是退也不是,心裏確實更想罵爹。
霍之藹分明注意到他了,還偏要晾著他,慢慢悠悠把沈青杳扶回床上,才看向那張和自己相差無幾的臉。
“喲,哥,您這是走錯病房了?”
霍之蘊板著臉關上門:“作為上司,來關心一下下屬而已。”
病房內傳出一聲嗤笑。
兩兄弟不約而同看向沈青杳。
“空手來啊,平時倒看不出你這麼節儉。”
“沈青杳,注意你的態度。”
沈青杳又嗤了一聲。
這倆兄弟,一個素質,一個態度,就是沒有道德。
“拍賣會的賬我還沒跟你算。”霍之蘊終於亮明來意。
沈青杳懶懶抬眼,伸出那隻完好的手,指指身邊的素質。
“你弟非要競價,不怪我。”
霍之藹整整西裝,笑容滿麵:“還得多謝哥忍痛割愛,讓我六千萬。不然這個價可拿不下。”
霍之蘊痛不痛不知道,反正沈青杳挺痛的。不過她可沒心思看兄弟倆扯皮,那條項鏈隻要還在霍家就一切好說,現在最關鍵的是自己的利益。
“這不算我的失誤吧。所以請問老板,可以批準我辭職了嗎?順便賠個工傷費。”
霍之蘊失笑,拉開椅子坐下。
“東西沒到手,怎麼不是你的失誤?更何況,這是送給許氏的禮,不是我說饒就能饒的。”
沈青杳長歎口氣,反常地沒有罵爹,也沒有據理力爭。
“那沒辦法了。按照公司規定,我承擔全部責任,隻能還你兩億四千萬了。”
霍之蘊笑意更深。
“項鏈和錢是兩碼事,可你好像兩樣都沒有。”
沈青杳跟著笑:“對呀,所以我打算跟二少借,身體力行地借。”
她把後幾個字咬得特別深,生怕在場的兩人聽不清。
霍之藹幾乎立馬脫口:“行啊,我沒意見。”
兩人狼狽為奸,擺了霍之蘊一道。
霍之蘊把視線挪回沈青杳臉上:“你就這麼不想待在我身邊?”
沈青杳莫名其妙:“甩了我的好像是你吧?”
“我說過,你暫時不能走。等我訂了婚,風聲一過,我自然會放你離開。”
“霍總,我是個女人,我等不了。”
渣男怨女放一起,還能拉扯個八百年。霍之藹實在看不下去,出口打斷。
“這樣吧,橫豎新聞是我鬧出來的。那條項鏈我讓給你,你把沈小姐讓給我。她跟我本就沒什麼好名聲,我倆在一起那叫為民除害,不影響你和許葭光明燦爛。”
兩道看白癡一樣的視線往他身上釘來。
“二少,我是人,不是讓來讓去的物品。”
“給霍家賣命,是沒有人權的。”霍之藹沒看她,眼裏話裏的譏諷都朝著床對麵去,“而且有人好像更不把你當人吧?我起碼不會遮遮掩掩。”
這句話下去,病房裏靜得可怕。
霍之藹三言兩語既點明了矛盾,又給了方案,輕而易舉占了上風。他放鬆下來,雙手插兜,倚在沙發邊,說出了憋了二十多年的一句。
“哥,別猶豫了。你隻有這一條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