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個清明節,不過我沒回家,就算我在家,我也不會去上墳,因為對我而言,從你離去的那一天,每一天都是清明節。第一次說話,是在那五月的梅雨初到的時候,記得那次我們是為幫狼人過生日,狼人父母因為生意忙,就連生日都不曾回來,所以那天你提議我們要幫狼人過生日,讓他能第一次感到家的溫暖。好像那時候從開始布置到購買蛋糕,我都沒幫忙,因為我知道,狼人和我一樣,是一個喜歡寂寞的人,太熱鬧的場麵會不舒服的。於是我告訴你,狼人有自閉傾向,少請幾個人,太熱鬧會嚇著他的。那時你竟然傻傻的答應了,所以那次生日,隻有我們三個。那天生日,狼人真的很高興,因為他從第一次見你就很喜歡你,而你能陪他,他幾乎興奮的不知所以了,而我隻遠遠的坐在牆角看你們,不願打擾這小小的幸福。但那天狼人真的太興奮了,喝了太多酒,於是對你毛手毛腳的,開始我並不想管,畢竟狼人是我最好的兄弟,你看我不想管,便甩開狼人的手,還給了他一巴掌,但狼人卻又撲過來,把你壓在身下。我看不好,弄不好狼人和你都完了,於是我上前用腳尖先踢他的肚子,然後用膝蓋壓住他後背,反鉗住他手,你趕忙爬出來,然後把狼人放到凳子上,想看看他清醒了沒,但他卻推開我,對我吼道:我知道你也喜歡他,不要以為你是我兄弟我就放過你。於是便衝過來,一拳打翻在地,然後用雙腿壓著我肚子,一手掐住我脖子,一手正捏成拳頭準備砸我,這時候你拿了一個酒瓶直接砸到狼人的頭上,狼人回頭看了看你,便倒在地上了。我蹣跚的爬起來,檢查了下狼人頭上的傷,沒有出血,不過難說是內傷,於是我馬上帶你逃離了現場。我們狂奔到樓下,氣喘籲籲的在地上喘氣,你說,狼人喝醉的時候好恐怖哦。我說,沒辦法,今天十五,月亮出來了。你說,我看你也沒喝酒啊。我說:我從不喝酒,我覺得酒除了消毒就是拿來砸人的。你愣住了一下,然後笑了,很甜的那種。不過我一直沒想到,你才是我的那瓶酒,直到碎了,才發現自己早已醉的不能自拔了。那天你說:我剛剛打傷狼人了,以後沒辦法一個人走了,你跟著你吧。我說:為了你我連我兄弟都打了,我還能回頭麼?世界沉默了兩秒,然後是我們兩在仰天大笑。從那以後,你真的一直跟著我,那段時間真的很快樂,雖然我們都沒錢,但我可以拿出十幾塊錢買個風箏,然後在湖邊瘋跑拉風箏,就這樣可以玩一下午;或者跑去草莓田裏,趁著看園人去上廁所的功夫,我們拿了袋子迅速的摘了好多草莓,而看園人看到我們的時候我們一起狂奔。好像記得我們還經常去戲弄賣花的小女孩,走在湖邊的時候,經常有那些小女孩來賣花,就是經常纏著人不走的那種,她們用楚楚可憐的眼神看你,而你就用楚楚可憐的眼神看我,然後我轉頭看另一邊,然後你就向那小女孩說:姐姐好可憐哦,看哥哥都不給姐姐買花。小女孩就很單純的說,姐姐你先看看這支,我去和哥哥說。然後你就拿著那些花假裝在選,那小女孩就在糾纏我,我被她纏的差不多了,就把手伸進口袋,假裝掏錢,那小女孩就傻傻的看著我,我們轉身就跑,跑出十幾米小女孩才回過神來,大喊起來,而她的父母阿姨阿婆親戚拿的棍子什麼的追我們,一追就追出十幾條街,那時候真的像亡命鴛鴦啊。不過你總在他們追不動的時候,從花束中抽出一支,把其他的放在地上,讓他們拿回去。記得那年的七夕,我們沒錢買孔明燈,我就去買了一袋兩分錢一個的氣球,用紙糊成孔明燈的形狀,再去小典那弄點衝氣球的氫氣,然後紮在一起,放到空中,拿一根繩子牽著,等到看夠了,就放手,那串孔明燈也飛到空中,慢慢的不見了。那年重陽,我們去江裏放河燈,那時你說,如果你死了,也要想這河燈一樣,隨波逐流,流入長江,流入大海,生前沒有出過這座小城,死後也要順著這條江出去看看。沒想到,最後這竟成了真。又到清明時分,世上有些緣是割不斷的,即便這就是孽緣。你去上墳的時候遇到了狼人,狼人比一年前好像開朗多了,但對你的心卻從來沒有消失,從清明遇到你後,每天都會來找你,後來看在狼人真心改過的份上,那天便讓你和他去上街。但沒想到,有些事早已注定。你們在街上被綁走,這些天發生了什麼事,我都不知道,我隻是像發瘋了似的找你,你身邊的每一個人都被我問瘋了。但幾天後你回來了,但變得什麼都不說,隻是把自己關在房裏,雖然我不知道發生什麼,但也能猜到幾分,我那十幾天都不敢離開你,甚至在你上廁所和洗澡的時候也要在門口守著,就怕出什麼事。但十幾天後,你卻對我說,你要搬去狼人那,我追問為什麼,你卻說,發生這事,狼人說是他的責任,是他的仇家,所以他要負責。而你對我說,你去找更好的吧。你離開的那一刻,我拉住你的手,但你卻掙開了。緣分來的時候是那麼的迅速,而斷的時候也是那麼突然。為何有時候,情卻割的這麼快。從那以後,我們之間平淡的就和白紙上滴上了一滴清水,清澈卻起不了波瀾。後來狼人越來越不安分,經常和所謂的大哥們出去混,我也勸過他,要不就好好的學點技術,要不就去從商,不要在和那些人混了,你也不年輕了。但狼人卻和我說,他不想結婚,雖然我知道你已經為他墮過一次胎,但沒想到他卻完全不領你的情,那天我很生氣的和狼人打了起來,不知道我打了他還是他打了我,也不知道誰身上的傷更多。但我已經無能為力了,因為,你早已不是我的了。後來我知道你又懷孕了,可能狼人覺得虧欠了你,所以這次沒讓你去墮胎。但有時候是時間逼人,在你懷孕六個月的時候,市裏新換的市長突然進行大掃黑行動,狼人他的大哥們都被抓了,而狼人隻是個打手,所以在掃黑的時候跑掉了。但還是要跑路的,因為黑幫的狗咬狗遲早要把他供出來,他硬是逼你在六個月的時候去墮胎和他一起跑路。因為是黑幫的,不能去正規的醫院和診所,隻能去黑診所,如果知道那次會要你的命,我絕對不會讓你去的。墮胎還算順利,但黑診所條件有限,你被感染了,而加上墮胎後的營養跟不上,你就那麼快的離開了我,永遠。從那以後,我再沒讓狼人碰你的遺體,他也覺得有愧,所以也沒在找我。但就在跑路的前一天晚上,他來找我,因為錢不夠,再向我借點錢。我拿出錢來:那件事,是你策劃的麼?他沉默了會,點點頭。我又問:那,是那些大哥幹的咯?他把頭扭到一邊,又再次點點頭。我隻說了句:報應,隻不過搭上的人太多了。他拿了錢後就不知道去哪了。有人說他去了澳洲,有的說被抓了,有的說再去越南的路上死了。這些對我已經不再重要了,因為兄弟,在他策劃綁你的時候已經斷了情義了。你火化後,我按照你曾說過的,隨著這條江去見見這個世界。我做個99個河燈,每個河燈上都有你的骨灰,清明那天,我把他們順江放下,我相信,你的在天之靈會保佑這99個河燈不會葬身魚腹。我把你的胎兒的骨灰和你的所有東西,放進了骨灰盒裏,埋在了我的祖墳上。所以很多年了,我都不曾回去,怕見你,更怕那段回憶。可是,清明又到了,我又會想起你。這片湖還是那麼清,但沒有了人和我在湖邊瘋跑著放風箏;這條江還是那麼長,但已經沒有人和我在這條江上放河燈;天還是一樣的藍,就連這清明節都不曾帶一點烏雲,但很久沒有人陪我在這放孔明燈了......住在天國的你,還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