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在叢林中一路前行,倒沒有遇見一隊兵納頭便拜,而是發現了一具屍體。
阿諾德仔細觀察,那具屍體肩膀上別著中尉的軍銜,倒在血泊中,手卻緊緊地抓著一張黃色的紙張,放在胸前,似乎死前都不願意讓那張紙被血打髒。
究竟是怎樣的事物,能讓人在臨終前心心念念?
那具屍體新死不久,幾頭小型食腐蜥在旁邊徘徊,被烏裏恩射殺射散了。
他顧不得疲憊,走上前去,費了一番功夫,才將僵硬的手扳開,取出其中的黃紙。
那是一張任命狀,任命一個叫阿道夫的瑞克領軍校生為遠征軍排長,授銜中尉,望其不負帝國重望。
阿諾德沉默了,阿道夫的最終命運已經在他的眼前呈現出來了,此人也的確為帝國盡忠了。
但他自己的命運,卻還要繼續。
於是他取下此人的軍銜勳章與委任狀,對那具屍體輕輕說道:“你所誓死守護的東西,我會帶出這片食人的叢林,帶回到帝國軍的。”
並用一張麻布將其屍體掩蓋,算是舉辦了一個簡短的葬禮。
埋骨何須桑梓地,人生何處不青山。
兩人沉默不語,繼續騎上坐騎冷蜥,朝著馬庫斯元帥紮營處的方向前行著。
一路上,他們看見了不少慘死在叢林之中的潰軍屍體,有不少人的頭皮都被割走了,隻剩下黏著血肉的頭蓋骨,這是蜥蜴人殘忍的狩獵儀式。
一想到這些忠誠的青年不遠萬裏地來到新世界,卻落得個如此下場,阿諾德的心中便五味雜陳。
除了他和烏裏恩外,這片吃人叢林中還有活人嗎?!
“有動靜!”
呼聲打斷了阿諾德的思緒,他看見烏裏恩似乎發現了什麼,用弓箭對準著一叢雜草。
“不要殺我!”
阿諾德看見,一個喪膽的潰兵從草叢中鑽出,雙膝跪地,戰戰栗栗地舉起雙手。
他壓抑住內心的欣喜,故作嚴肅地走到那個潰兵麵前,拿出中尉銜章和委任狀說道:“你認得這是什麼東西嗎”
他看見潰兵睜大了眼睛,即便是不識字的人,也認得出軍官銜章是什麼東西。
那象征帝國的輝煌。
“長官,長官!處死我吧,我是該死的逃兵,我沒有跟著同伴一起戰死……”
他看見,那個剛剛還如同動物般隻想活命的潰兵,突然猛地扇了自己一巴掌,痛哭流涕了起來。
在帝國威嚴的召喚下,人的尊嚴與愧疚,似乎一下從那具本已癱軟的身軀中冒了出來。
阿諾德感覺自己的心髒被重錘敲擊了一般,帝國沒有炮灰,這些人都是良家子,都是好男兒。
他們隻是時運不濟。
“哭個球,去拿塊麵包填飽肚子,然後歸隊!”
阿諾德強壓著內心的波濤,盡量平靜地對那個士兵說道。
他看見那個士兵一怔,隨後投來一個感激的眼神。
“是,長官!”
“吃飽了就快點走,我們回家!”
兩個人的隊伍,變成了三個。
然而在那個士兵狼吞虎咽地吃著麵包時,烏裏恩卻對他耳語,擔憂冒充軍官會給他帶來麻煩。
“我沒有冒充軍官,我隻是問士兵還認不認得帝國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