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聲鳥鳴打破了清晨的萬籟俱寂,然後,又一隻鳥兒醒了,他們互相攀比著歌喉,引來了更多的鳥兒加入。獨唱變成了合唱,然後又分成了多個聲部,高低呼應,嘹亮婉轉。
在這樣一片美妙的歌聲中,豬老三醒了。他站起身來,甩了甩身上的露珠,感覺精神抖擻。自從擺脫了那份悲催的工作,離開了循規蹈矩的生活,他對每一天都充滿了期待。他的豬生不再日日重複,他不再需要被誰頤指氣使,他每天都能看到新的風景。他聽從小九的建議,一直順著水源走。一個月來,他沿著小溪走出怪石嶙峋,古樹參天的森林,來到了一處開闊的平原。小溪鋪展開來,變成了一條流動緩慢的河流。在酷熱難耐的烈日下,他在河裏洗澡,跟在他手邊玩耍的小魚蝦說話。小魚蝦告訴他說,河流的盡頭有一個大瀑布,他們不敢去那兒,因為不知道會被巨大的水流衝到哪裏去。
豬老三從來沒有見過瀑布,魚蝦告訴他“很壯觀”,於是他便決定一定要去看一看。他順著河流,從綠草茵茵的平原走進了沙漠。河流越來越窄,他看到了寬闊的河床。他意識到,到了森林的枯水期了,如果再走下去,很可能河流徹底枯竭,他就沒水喝了。但是,他剛剛穿過沙漠,灼熱的沙子把他的腳磨出了好幾個泡——他不想走回頭路。
然而,水源蒸發的速度遠比他想象得要快,第二天醒來的時候,豬老三看到了一條完全幹涸的河床。他有些擔心地朝上遊看去,那裏的河床也已經幹裂。瀑布應該是看不到了,他想,於是他猶豫地朝上遊走去。在沙漠入口的地方有一條岔路,一側通往他走過的沙漠,另一側通往山穀。他想都沒想便朝山穀的方向走去,那裏樹林密布,就算找不到水源,闊葉林那些厚厚的樹葉也可以解渴,運氣好的話,或許還能遇到蘋果樹。
山穀的風景很美,但是焦慮和擔憂讓豬老三根本無法靜下心來欣賞眼前的風景。他四腳並用跑得很快,地上的落葉被他卷起,發出沙沙的響聲。就在這時,他突然聽到了溪流的聲音,他屏氣凝神確定了聲音的來源,然後朝那裏走去。一條寬大的石縫擋住了他的去路。他看到石縫對麵從山上流下的那股小小的水流。他舔了舔幹渴的嘴唇,看著眼前這條足有十米長的石縫,突然沒了主意。豬老三探了探身子,又很快縮了回來,四五米深的石縫下麵,遍布著刀鋒般嶙峋的石塊。他如果走下去,就根本沒本事從另一頭爬上來,更沒本事一下子跳到對麵。就在這時,豬老三突然想起了那些可以在山林間從容跳躍的長臂猿,如果他有長臂猿一樣的身姿,他不費吹灰之力就可以跳到對麵去。
豬老三絞盡腦汁搜索著他曾經從書本上,還有人類社會看到的一些東西。突然,他想起來住在豬圈的時候,有一天暴雨如注,豬圈裏溢滿了水。為了給他們喂食,人類就在地麵放了幾塊磚,然後用木板架起一座“橋”,人們踩著這些木板橋來到了他們身邊。對啊,橋!豬老三打量著四周,看看有沒有什麼可以架在石壁兩側,可以幫助他抵達對麵的東西。他發現一棵可能是被風刮倒,也可能是被蛀蟲蛀倒的朽木,他站在木頭上跳了跳,確信它可以承受住他的重量。豬老三用鼻子把朽木滾到石縫邊上,費盡九牛二虎之力把木頭整個豎起來,然後放開——砰的一聲,朽木剛剛好倒在石縫對麵的岩石上,豬老三興奮地跳了起來。他想,到了對麵,我就一直在那等到枯水期過去吧。可是枯水期過了,飼料也快吃完了,到時候幹脆先回家一趟吧,也正好報個平安。
豬老三這麼想著,便四腳並用爬上了獨木橋。隨著他緩慢的移動,獨木橋左右滾動起來。他深吸一口氣,調整好平衡,一寸一寸朝前移動。眼看就要到達對麵了,伸直前蹄,他已經能夠到對麵的岩石了。就在這時,毫無征兆的,木頭從中間一下子折斷了——這是一棵已經被蛀得中空的朽木,在豬老三的重壓下,它終於承受不住了。豬老三應聲而落,他騰空的四肢嚐試著抓住一些東西,但也隻是抓到了一些岩壁上的野草,這些毫無幫助的野草隨著他一起落入石縫的底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