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衣人吐出了血,血是綠色的。
他還在不停地捶著自己,一下子比一下子狠。
捶著捶著,他哭了。
他哭喊道,這下你滿意了吧,我就快要把我自己給打死了。
陌生人沒有絲毫反應,隻是抬著頭,冷冷地瞧著屋頂。
雲淩錦想當好人,賣個人情給青衣人,便勸阻道,算了吧,多大點兒事兒啊,值當得不,都是男人呢,胸懷寬敞一些比較好,女人都喜歡大度的男人。
陌生人哦了一聲。
青衣人住手了,他覺得自己不能再打下去了。
再打下去的話,他就要被自己打死了。
他又不是個傻子。
陌生人意味深長地看了青衣人一眼。
青衣人瞬間讀透了他的意思,馬上點了點頭,說我懂。
陌生人笑道,你懂就好,別讓我失望。
青衣人說你就瞧好吧。
說罷,他走到了雲淩錦的麵前。
啪!
雲淩錦的臉上挨了一巴掌。
她不懂了,怒瞪著青衣人,問為什麼要打我。
啪!
青衣人又打了她一巴掌。
她的兩邊臉頰高腫了起來,就像是兩塊饅頭夾著嘴巴和鼻子似的。
她的嘴角沁出了血。
她怒極而笑,說打得好。
然後,她也抬手打了自己一嘴巴子,憤然罵道,我讓你賤,你賤什麼賤,你好好吃喝不得了,說那麼多廢話幹什麼,該把你打歪。
然後,她又往自己的嘴巴上打了好幾下子,真的把自己的嘴巴給打歪了。
青衣人回頭望了陌生人一眼。
陌生人唉歎了一聲,說算了吧,我們都坐下來吧。
四個人圍著桌子坐了下來。
三男一女,女的臉腫得跟豬頭一樣。
青衣人顯得很虛弱的樣子,不住地咳嗽著。
他打他自己確實打得有點兒狠了。
桌子上擺滿了很多菜,每一道菜都很精美,都很奇特,看起來價值不菲。
這桌子上的菜,雲淩錦從來沒有吃過,連見都沒有見過。
她拿起筷子,到了一隻爪子。
很粗大的爪子,上麵的肉很多,骨骼是透明的。
她咬了一口,眼睛頓時亮了。
她叫喚了起來,說我從來沒有吃過這麼好吃的肉。
陌生人說,其實,我們現在正在進行著一場龍肉宴,貨真價實的龍肉。
雲淩錦失控地啊了一聲,趕緊把筷子放了下來,然後局促不安地看著單君皇。
單君皇的影子是龍形的,她早就知道了。
青衣人也在看著單君皇。
隻有陌生人不慌不忙地夾起了一塊龍肉,放在嘴巴裏慢慢地嚼著,眼睛不瞅單君皇,隻看著自己的筷子。
單君皇猛拍桌子。
整張桌子瞬間化成了粉末。
碗盆碟子什麼的等,往下掉落下去。
陌生人一伸手,隔著虛空拖住了所有的碗盆碟子。
然後,他又慢慢地收回了手。
碗盆碟子並沒有再跌落下去。
好像多了一張看不見的桌子。
陌生人繼續吃著,吃得很專心,啃骨頭啃得很仔細。
青衣人笑了起來,說何必要這樣呢,不就是一條龍麼,龍不是多著麼,說不定咱們吃的這條跟你一點兒關係也沒有。
單君皇訝然地望著青衣人,說你好像叛變了。
青衣人的臉冷了下來,淡淡地說,誰是強者,我跟誰。
單君皇指著陌生人問青衣人,你是不是覺得我打不過他。
青衣人點了點頭,聲音依然很冷淡地說,你絕對打不過他。
單君皇出手了。
他掐住了青衣人的脖子。
青衣人驚駭不已。
他說,你打我幹什麼,你不應該打我的。
單君皇說,因為我能打得過你,打你出下氣。
青衣人指著陌生人對單君皇說,你真的覺得你打不過他麼。
單君皇說,我沒有把握。
青衣人笑了,笑得很是無奈。
雲淩錦在一旁慫恿道,打,狠狠地把這個老婆跟人家跑了的男人打一頓,最好打死他,我看見他吃不下去東西。
單君皇卻鬆開了手,重新坐了回去。
他說,劉煥誌說得對,天下的龍那麼多,並不是每一條都跟我有關係,吃一條又有何妨,吃吧,我也吃。
說著,他用筷子夾了一大塊龍肉,放在了自己麵前的碗裏。
他狠狠地咬了一大口,狠狠地嚼著。
陌生人卻停止了嚼動,抬頭盯著單君皇,慢慢地說道,我們現在吃的這條龍,跟你還真有關係。
單君皇愣住了,噗的一口,將嘴裏的龍肉吐了出來。
他問,跟我有什麼關係。
陌生人說,我殺的這條龍就是龍飛揚,龍飛揚不是你的管家麼。
單君皇笑了,笑得很燦爛。
他說,龍飛揚該殺,他是一個叛徒。
他又啃了一大口龍肉,吃了起來,吃得津津有味的樣子。
陌生人說,所以呢,你現在明白我的意思了嗎。
單君皇一邊吃著,一邊含糊不清地說,懂了,你真夠意思。
陌生人笑了,笑得很開心的樣子,這次他笑得不假了,看起來像發自內心地在笑。
四個人很快就把龍肉吃完了。
隻剩下了湯。
湯在一個大盆子裏裝著。
盆子裏有一隻大勺子。
誰也沒有拿起大勺子。
好像誰也不喜歡喝湯。
但其實,誰都想喝湯。
但他們心裏都明白。
誰一旦拿起大勺子,不能隻往自己一個人的碗裏盛湯,就得往四個人的碗裏盛滿湯,這是一個規矩,做人最起碼的規矩,不懂得這規矩的人,是會讓人看不起的。
給別人碗裏舀湯,看起來像個下人。
四個人中,誰也不願意降尊下來去做這麼一件事情。
所以他們一直沒有喝湯,他們都在看著湯。
他們在等著別人給自己舀湯。
時間一點一滴地過去了。
不知道過去了多長時間。
湯不再冒煙了。
湯愈來愈涼了。
沒有人看起來是著急的,他們看起來都很淡定。
陌生人說話了,龍肉的湯最好喝。
青衣人說,喝了龍肉湯好像非常美容。
單君皇說,也好像能增長不少功力。
雲淩錦說,我想喝湯,哪位男人紳士一下,幫我盛碗湯。
誰也沒有動。
他們都在等待著。
陌生人唉歎了一聲,站了起來,走到了窗前,打開了窗子。
窗外白茫茫的一片,什麼也看不見。
陌生人縱身一躍,躥到了窗外,消失在了白茫茫之中。
雲淩錦也站了起來,來到窗前,欣賞起了白茫茫。
她覺得白茫茫的景色其實很好看。
她試圖在白芒之中發現一些什麼。
可她什麼也沒有發現。
單君皇也過來了,站在雲淩錦身邊,跟她一起望著窗外,有些心不在焉的樣子,他好像在掛念著什麼。
青衣人劉煥誌站起來,拿起了大盆中的勺子,往自己的碗裏舀了一碗湯,然後坐下慢慢地喝了起來。
他在微笑著,一副心情大好的樣子。
單君皇對雲淩錦道,你快樂嗎。
雲淩錦微微一怔,然後緩緩地搖了搖頭,說道,我一點兒也不快樂,真的。
單君皇說,你想知道是為什麼嗎。
雲淩錦扭過頭,望著單君皇的眼睛,十分真誠地問道,到底是為什麼。
單君皇說,因為雲淩錦本來就是一個悲劇角色,而你正在扮演著她。
雲淩錦低下了頭,低得很深。
她不知道該說什麼。
她認為單君皇說的是對的,因為她親身體驗到了。
單君皇問她,你到底是誰。
雲淩錦抬起了頭,問他道,你覺得我是誰。
這個時候,青衣人拿著骷髏頭走過來了。
單君皇指著骷髏頭,說我真的不知道這是什麼東西。
雲淩錦也在看著骷髏頭,臉上露出了濃重的悲傷。
她說,其實我隻不過是一個分身。
單君皇驚訝了。
青衣人也驚訝了。
他們兩個人對視了一眼,然後又齊齊地望向了雲淩錦。
單君皇說,我真的沒發現你是個分身,我以為你就是真身了。
青衣人點了點頭,說我也是。
雲淩錦從青衣人手中抱過骷髏頭,撩開上麵的頭發,在骷髏頭的額門上親吻了一下子,吻得很是深情,一點兒也不像是裝的,然後,她閉上了眼睛,有兩顆淚珠從眼角滑落。
她說,這骷髏頭其實就是我的真身。
第二十五章:上古骷髏
單君皇更訝然了,不敢相信地問道,難道你就是這個骷髏頭的分身。
雲淩錦點了點頭,說是的。
單君皇更不解了,說道,可是,如果真身死了,分身也就消失了,這骷髏頭是沒有生命的,是死的,它怎麼可能有分身呢。
青衣人麵上無色地道,難道,這顆骷髏頭是活的。
單君皇笑了起來,衝他戲謔道,你以為是白骨精嗎。
雲淩錦突然不見了。
隻剩下骷髏頭在空中漂浮著。
骷髏頭上麵的頭發無風自起了。
它開口說話了。
它說,我的確是一個骷髏妖精。
青衣人縱身撲過去,想抓住它上麵的頭發。
可他抓空了。
骷髏頭好像沒有移動過,可他就偏偏抓空了。
他吃驚不已,對單君皇說道,這顆骷髏頭修行不淺,遠在我之上。
單君皇衝骷髏頭問道,你為什麼要冒充雲淩錦。
骷髏頭也會歎氣,它一連歎了好幾口氣,散發出一種深深地無奈和憂傷。
它聲音悲戚戚地說道,這皇甫霄漢實在是太厲害了,我縱然是上古骷髏又如何,我沒辦法,我得聽命於他的,因為我不想消失。
單君皇低頭沉默了下來。
青衣人也不再說話了。
骷髏頭在哀歎不已。
過了一會兒,它說,我要走了,你們好自為之吧。
沒有人搭理它。
兩個大男人好像一點兒禮貌也不懂得。
骷髏頭飄出窗外,遠去不見了。
屋中依然在寂靜著。
寂靜了不知道有多久。
一直到有人敲門。
單君皇走過去,把門大開了。
他看到了薑白石。
薑白石說,單君皇,我總算找到你了,這是你的真身吧,不會再是個分身了吧。
單君皇冷冷地道,你有什麼事兒嗎。
薑白石說,我當然有事,沒事兒我來找你幹嘛,你覺得我會把你當朋友嗎。
單君皇嗬嗬地笑起來,不再說什麼了。
薑白石掏出了一件東西。
是一壺酒。
他把酒壺遞給單君皇,說這是我家主人請你喝的。
單君皇不接,一動不動。
青衣人走過來,接過了酒壺,打開壺蓋聞了聞,說好香,從來沒見過這麼濃烈地好酒,我可以喝嗎。
薑白石叮囑他道,你最好別喝,一口也別喝,不然,你後悔都來不及。
青衣人哦了一聲,並沒有把酒壺給放下,反而摟在懷裏摟得更緊了。
單君皇說,薑白石,你現在不是正在給地府辦事嗎,也就是說,你的主人就是專門掌管地府的那個了。
薑白石點了點頭,說是。
單君皇又說,他怎麼樣,厲害嗎。
薑白石沒有回答,而是走到了窗前,望著窗外。
他看見了一排青黑色的屋脊。
不知何時,這家飯店又重回到了地麵上,已不在九天之上了。
青衣人說,你們兩個聊著,我先走了。
說罷,他把酒壺放在桌子上,漸漸地消失不見了。
單君皇逮住了薑白石的後衣領,往後一拽,使得薑白石一個趔趄,險些摔倒在地上。
薑白石說,不要這麼無禮,我到了你這裏,就是客人,善待一下......
他的話還沒有說完,就從窗外刺進來了一柄黑色的劍。
很寬大的黑劍。
黑暗之劍。
執劍的人就是張書秩。
原來張書秩想殺死薑白石,但薑白石卻被單君皇給救下了。
薑白石衝張書秩大怒道,你為什麼要殺我。
張書秩不理他,卻問向單君皇,你怎麼這麼提前就把薑白石給救了,你有預知能力麼。
單君皇笑著搖搖頭,說我沒有,但我能更早地感受到你的殺氣。
張書秩的臉上露出了佩服之色。
薑白石更怒了,他覺得張書秩太瞧不起自己了。
他出手了。
他出手的速度很快。
張書秩好像躲閃不及,被他掐住了脖子。
他的手越縮越緊。
張書秩的眼睛越來越往外凸瞪,幾乎要掉出來了。
哢吧一聲。
張書秩的脖子被掐斷了。
薑白石這才滿意地獰笑起來,鬆開了手。
張書秩的身體像熟麵條一樣軟綿綿地倒了下去,躺在地上一動不動了。
薑白石踢了踢他的身體,望向單君皇,說道,張書秩好像死了。
單君皇點了點頭,說他的確是死了。
話未落音,張書秩的屍體就變成了一顆牙齒。
薑白石高興了起來,不停地搓著雙手,自言自語道,想不到我竟然殺死了張書秩。
單君皇好笑道,殺死張書秩有必要這麼激動嗎。
薑白石強忍著激動,說道,外界傳言,張書秩就是皇甫霄漢的一個分身,能把皇甫霄漢的分身給殺死,難道這不是一件值得高興的事情嗎。
單君皇說,你錯了,張書秩其實不是皇甫霄漢的分身。
薑白石一下子愕然了。
他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
單君皇說,但你殺死的的確是一個分身,隻不過是張書秩的分身而已。
薑白石又愣住了。
他很沮喪的樣子。
他說,怪不得這麼容易,原來我殺死的隻是張書秩的一個分身而已啊。
單君皇說,你應該高興才是。
薑白石說為什麼。
單君皇說,因為你很輕易的殺死了張書秩的分身。
薑白石更不懂了。
單君皇撿起了地上的黑暗之劍。
他把黑暗之劍遞向了薑白石。
薑白石卻不敢接,隻是吃驚地望著單君皇。
他現在完全是一頭霧水。
他問道,單君皇,你這到底是什麼意思,解釋清楚。
單君皇說,其實,張書秩是故意派一個分身來,讓分身拿著黑暗之劍,分身故意讓你殺死了他,為了就是讓你得到黑暗之劍。
薑白石驚疑道,你是說,張書秩是故意給我送黑暗之劍來了。
單君皇微笑了起來,點了點頭。
薑白石動作有些遲緩地接過了黑暗之劍。
黑暗之劍很沉,他拿得有些吃力,不禁皺起了眉頭。
他不解地問道,這張書秩為什麼要把黑暗之劍送給我呢。
單君皇說,因為他要讓你把這劍送給你的主人。
薑白石又問道,他為什麼要把黑暗之劍送給我的主人。
單君皇說,因為他想和解,他怕了你的主人,他用黑暗之劍討好你的主人,希望你的主人不要再找他的事情。
薑白石哈哈笑了起來,笑得很是得意,很是自豪。
他說,害怕我家的主人就是對的。
單君皇問道,你的主人是不是一個有影子的亡靈。
薑白石不說話了,將黑暗之劍扛在肩膀上,就往外走去。
單君皇身形一閃,攔住了他。
薑白石訝然道,怎麼,你不讓我走。
單君皇說,你還沒告訴我,你家主人是不是一個有影子的亡靈。
薑白石又不說話了。
單君皇皺起了眉頭,有些慍怒了。
他抬起了巴掌,嚇唬了一下薑白石。
可薑白石還是不說話,好像是啞巴了一樣。
單君皇好像想到了什麼,慢慢地笑開了,笑容中充滿了諷刺。
他說,是不是你也不知道。
薑白石唉歎了一聲,點了點頭,一副很挫敗的樣子。
他哀傷地道,我從來沒有見過我的主人。
單君皇繼續諷刺,因為他不夠器重你,沒有把你當自己人。
薑白石突然哭了,眼睛流得很歡快。
他嗚咽地道,真他娘的奇了怪了,為什麼我很賣命的工作,總是得不到上級的青睞。
薑白石走了。
走的時候,他帶上了一封信。
是單君皇寫給他主人的信。
屋子裏隻剩下了單君皇一個人,他覺得好寂寞,好空落,好孤獨。
他慢慢地流淚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流淚。
他想流淚。
一個人的時候,無須再忍。
就算當著別人的麵,他也不會強忍,他是一個灑脫自我的人。
敲門聲又響起了。
單君皇感到有些憤怒,他想一個人靜一靜。
可偏偏有人來打擾他。
來者是蘭曉明。
單君皇看著他,說我不認識你。
蘭曉明說,我是來賣消息的,你要不要。
單君皇說不要。
但蘭曉明並沒有走,看到桌子上有個酒壺,雙眼登時放出了光芒,他衝過去,指著酒壺問道,這是酒嗎。
單君皇點了點頭,說是酒。
蘭曉明從懷中掏出一張銀票,塞給了單君皇。
他說,我把酒買了。
單君皇看了一眼銀票,發現數額是一萬兩銀子。
蘭曉明捧起酒壺,就把酒往嘴裏灌。
他隻喝了一口就不再喝下去了。
他的臉色變得很難看。
他說,這酒的味道聞起來好聞,但喝起來卻非常的難喝。
單君皇並沒有說什麼,把銀票收了起來。
蘭曉明吐起了白沫子。
他說,這是毒酒。
單君皇卻說,這不是毒酒,隻是勝不了這酒力。
說罷,他捧起酒壺,仰麵起來,將裏麵的酒給喝光了。
蘭曉明死了。
單君皇還在活著,一點兒事兒也沒有。
青衣人再次出現。
他說,酒喝完了嗎。
單君皇說,酒已沒有了。
青衣人臉上露出了遺憾的神色,但他並沒有說什麼。
他問單君皇,接下來你打算怎麼辦。
單君皇想了想,說我也不知道怎麼辦,我隻能在這兒等著。
然後,他問青衣人,你打算怎麼辦。
青衣人說,我想開饅頭坊,繼續做我的饅頭,賣我的饅頭。
單君皇說這也不錯,人生總是很無聊,找一些事兒幹,還是好的。
青衣人伸出了手。
單君皇掏出一萬兩銀票,遞給了青衣人。
青衣人笑道,我們越來越像好朋友了。
單君皇嗬嗬地笑了起來。
青衣人臉一沉,說總有一天,我們不再是朋友的。
單君皇歎道,或許是吧。
青衣人重重地點了點頭,說一定是的。
單君皇說你走吧。
青衣人走了。
第二十六章:愈來愈亂了
天黑了。
夜,是靜的,人是寂寞的。
張書秩一個人坐在河邊,看著河中的遊魚。
雖然夜幕很濃,但他依然可以毫不費力地看到河中的魚兒。
像他這種人,黑天和白夜,是沒有什麼區別的。
漸漸地,張書秩的眼淚掉了下來。
他看起來很傷感,很潸然。
從河中慢慢地冒起了一個人。
這個人在望著張書秩。
張書秩認得他。
他就是江雨痕。
江雨痕說,你看到的隻不過是一個鬼魂。
張書秩問他,你現在成水鬼了嗎。
江雨痕點頭嗯了一聲,臉上帶著說不出的落寞和失落。
張書秩說,其實,做人和做鬼都一樣,隻要有思想都一樣,不必糾結什麼。
江雨痕說,有思想的容易孤獨,越有思想越孤獨。
張書秩笑了起來,笑得有一種說不出的哂寂。
江雨痕說,我想吃烤魚。
張書秩升起了一堆篝火,撈起了兩隻大魚,他將魚放在篝火上烤。
他還從懷中掏出了鹽巴,均勻地撒在了魚上麵。
他好像早已有準備。
江雨痕卻不敢靠近篝火,他說,我喜歡冷的溫度,我害怕熱浪。
張書秩哦了一聲,手掌搭在篝火上,將篝火上散發出來的熱氣吸收去了。
篝火還在燃燒著,但它卻變涼了。
江雨痕讚道,你本事不小。
張書秩並不否認。
江雨痕又糾結起來,沒有溫度,魚如何熟。
張書秩說,取下一隻魚,用手捏了捏,然後遞給了江雨痕。
魚已經熟了,徹底熟透了。
香味很濃。
江雨痕吃得很香。
他吃完一條,還想吃另一條。
可張書秩卻不給他了。
另一條他要自己吃。
原來他也喜歡吃烤魚。
江雨痕的臉耷拉了下來。
他生氣了。
但張書秩一點兒不怕他生氣,反而更不客氣了。
他一巴掌扇在了江雨痕的臉上。
他說,你要蹬鼻子上臉嗎。
江雨痕低下了頭,一聲不吭,像一個做錯了事情的孩子。
張書秩說,你想不想見到你的兒子。
江雨痕點了點頭。
張書秩憑空一抓,抓出來了一隻包袱。
他說,你的兒子就在這裏麵。
江雨痕顫抖了起來,有了一種極不好的感覺。
他顫抖著雙手打開了包袱,然後就看見了一顆頭顱。
赫然是自己兒子的頭顱。
江雨痕哭了起來,哭得很悲慟,他說,我對你不錯,你為什麼要這樣對待我的兒子。
張書秩笑道,頭顱是假的。
江雨痕一下子不哭了,破涕為笑起來,他衝過去,捶打著張書秩的肩膀,說你真壞,壞透了,怎麼開這種玩笑,快把人家嚇死了。
張書秩捉住了江雨痕的手腕。
江雨痕安靜了,深情款款地望著他。
張書秩問道,你懂了嗎。
江雨痕點點頭,說心領意會了。
張書秩笑了,笑得很滿足,他鬆開了江雨痕的手腕。
江雨痕脫下了衣服。
隨後,張書秩也脫下了衣服。
張書秩說,喜歡無罪。
江雨痕點點頭,說絕對無罪。
他們兩個人擁抱在了一起。
正當他們親昵著的時候,有個人出現了。
這個人就是皇甫閃星。
皇甫閃星說,不要臉的倆人,在這裏做苟合之事。
張書秩和江雨痕分開了。
然後各自穿好了衣服。
他們臉上的神情是憤怒的。
尤其是張書秩,近乎目眥盡裂了。
皇甫閃星說,你們好像並沒有盡興。
沒有人搭理他。
皇甫閃星扇了張書秩一個耳光。
張書秩一動不動,隻是怒瞪著他。
皇甫閃星又打了江雨痕一個耳光。
江雨痕也是一動不動,木然極了。
皇甫閃星訓斥道,做這種事情,是不好的,傷身體。
張書秩突然伸出手,逮住了皇甫閃星的褲襠。
皇甫閃星在微笑著。
張書秩的臉色變了。
他迅速把手抽了回來。
他的手上多了一個老鼠夾子。
很大的老鼠夾子,是黃金的,幾乎將他的整個手都給吞進去了。
手上的皮破了,流出了血。
皇甫閃星說,有毒。
張書秩怒道,解藥呢。
皇甫閃星說,沒有解藥。
張書秩說,你覺得我會死嗎。
皇甫閃星說,你一定會死的。
張書秩拍拍胸膛,說真正的黑暗之心還在我這兒呢。
皇甫閃星說,那是假的,真的在我的胸膛內。
張書秩愣住了。
漸漸地,他的臉上布滿了恐懼之色。
噗通一聲。
他朝皇甫閃星跪倒了下來,磕頭求饒了起來。
江雨痕也跪倒了下來,替張書秩求饒起來。
皇甫閃星望著江雨痕,眼睛中充滿了複雜。
他問道,你為什麼對張書秩這麼好。
江雨痕看了張書秩一眼,目光中盡是充滿了情意。
濃濃的情意。
他說,我覺得張書秩這個人其實挺不錯,還知道來看我,給我烤魚吃。
皇甫閃星說,我真的很同情你。
江雨痕愣住了,他不懂皇甫閃星是什麼意思。
皇甫閃星指著地上的頭顱說,這是你兒子的頭顱,你應該認得吧。
江雨痕說,是假的。
皇甫閃星說,是真的。
江雨痕還是不信。
皇甫閃星走了,一臉悲哀無奈地走了。
他覺得江雨痕就是一個傻子。
可江雨痕覺得自己一點兒都不傻。
他認為自己能分得清楚黑白。
他覺得皇甫閃星是在挑唆,在離間他們之間的情誼。
他用很信任,很堅定地目光看著張書秩。
張書秩吐起了白沫,倒在地上,四肢抽搐起來。
江雨痕說,這個皇甫閃星真的很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