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老太太說好隻是散去她的記憶,怎麼會又給她下了噬魂蠱呢?這一連兩次……”老羅難以置信的要來檢查,卻被爺爺一手甩開,“別碰我孫女!”
那一對擺渡嬰童,尤其是那男孩有些失去了耐心,晃了晃手中的燈籠說:“老頭子,上回放了你的孫女,這回又送了你出來,這下你該讓我們回去吧”他轉眼對我說:“以後沒事別來我們輪回巷,你以為是你家的後花園呢。老頭子,到了鍾你自己回來吧,別讓我們倆為難。”
“你們兩個站住!”爺爺一張臉扳了起來。“我孫女要死了,我不能讓她死,我們秦家就剩她一根獨苗。”
“無能為力。”小男孩懶懶的說。
阿七想到什麼似的抓住小男孩的衣襟,將他提了起來:“什麼叫無能為力?我知道你們輪回巷裏有種長明燈,是可以為三界亡靈續命的,交出來我就讓你們走。”
“沒有!”小男孩態度堅決,完全不把阿七的威脅放在眼裏。
“小顏!”
他來了!莊以誠的一聲叫喚,讓我精神百倍。
“死小子!你害死我孫女了!”爺爺捏著拳頭往外麵衝去,那麼大歲數,脾氣暴的跟什麼似的。突然,他又頓了頓:“他進不來,別讓他進來,看著就想殺了他!”
“我要見他。”不管是生是死,我都要見他。爺爺恨鐵不成鋼的瞪著我,我隻能轉眼去求阿七:“阿七,我要見他。”
阿七讓清芷把我扶住,朝著門外走去,爺爺扯住他胳膊:“你幹什麼去,你想放那個臭小子進來?”
阿七慘白的臉一凜,拿開爺爺的手闊步出去了,沒一會外麵的白色紙燈籠相繼滅了幾盞,一個高大的身影猛地朝著屋裏衝了進來,他一瞧見我,立馬將我從清芷手裏搶了過去:“小顏……”
爺爺扯著他的手就是一個耳光:“你把小顏害成了這樣,你還有什麼臉麵見她?”
“對不起爺爺,我是真心喜歡小顏,這一次您無論如何是不能再把我們分開!”莊以誠摟著我退開說的十分的堅定。
阿七和老羅則是哄著擺渡嬰童去了那邊的茶間,清芷見狀也去了,不知道他們在裏麵商談什麼。
“臭小子!當年我千辛萬苦的養你不是讓你害小顏,是讓你保護她,你卻居然對她起了私心!小小年紀的編個草戒指,就以為是私定終身……你好好看看你自己,你哪點配得上我家小顏?”
爺爺盯了一眼我脖子上的戒指,狠狠瞪著莊以誠。
“爺爺!”我有些不能忍受了,身體裏的疼痛讓我沒有多少力氣。“雖然我對您,對過去的事情已經全部都沒有印象了,可是我知道您是心疼我,愛護我,他也是……他對我很好,我也很喜歡他,很想跟他一起過一輩子……”
“別說了!”爺爺憤怒的打斷了我。“當年是我有眼無珠養了這麼個白眼狼,居然還心軟沒有殺他,留他到現在繼續禍害你!”
“我的孫子配不上你的孫女,笑死個人了!”莊老太太的聲音也在外麵響了起來。
“你奶奶怎麼也來了?”莊以誠隻是抱著我,在我耳邊寬慰我不要害怕。“放心,爺爺也好,奶奶也好,生也好,死也好,我再也不可能跟你分開。”
“死太婆,噬魂蠱是你的拿手絕活,我就知道你還活著沒死。你用這麼歹毒的東西對付我孫女,今天這賬我非跟你好好算算。”爺爺挽著胳膊恨的牙癢癢。
莊老太太雖然沒有進來,卻絲毫不示弱:“死老頭,你當年勾我孫子的魂魄將他養成家鬼保護你的賤命孫女,這筆賬我還沒跟你算!你有本事給我滾出來,今天我們好好算算!”
“呦嗬!我還怕你不成!”爺爺就像是一個年輕氣盛衝動的小夥子一樣,挽著袖子就衝了出去,我喊也沒有喊住。
剛剛還嘈雜吵鬧的客廳一時之間驟然的安靜了下來,我緊緊的抱住莊以誠,忍著身體裏撕裂一般的痛,無限的傷感:“對不起,當年的事我都忘了。”
他溫和的笑:“我不怪你,你忘記的我都記得,以後我慢慢的講給你聽。”
“夏之夜,冬之雪。百歲之後,歸於其居!冬之雪,夏之夜。百歲之後,歸於其室!這是你教我的嗎?還是我教你的?”
莊以誠揉揉我的頭發:“你的名字還是我教你寫的,你說是誰教誰呢?”
我扯著嘴角心酸的笑:“我以前夢到過你,夢到你在樹上搖柿子,我在樹下麵接什麼也沒有接到……”
“你笨,從小就笨。”他彈著我額頭,眼中有理不清的傷感愁緒。
“一定是因為有你在,所以我才笨的,一定是……”我好困啊,隻想靠在他的懷裏睡去,迷離間瞧見阿七朝著我們走來,他跟莊以誠說了些什麼之後,莊以誠就鬆開我走到了一邊去了。
“阿……阿七,對不起……是我害了初雪……”
阿七搖了搖頭,扯出一絲笑意:“初雪走的時候很開心,我也是。”
他開心嗎?為什麼大雨裏的那個他,讓人那麼的心痛呢?
“秦顏,謝謝你為我和初雪做過的一切事情!這一生命運如此,我不祈求圓滿,既然選擇了……縱然是刀山火海,我也會一往如既護你周全,記得要幸福。”阿七給了我一個緊緊的擁抱。
而我也看見擺渡嬰童和老羅清芷都從茶間出來了,男孩不耐煩的說道:“既然是這樣,我們先去前麵等你,你快些跟上吧。”
那兩個龍鳳胎似的小娃娃提著大紅的燈籠,慢慢的出了門去。阿七將我交還給莊以誠,莊以誠拉住了轉身的阿七,“阿七,你在做什麼?”
我也拉住了他衣角,想知道他到底在做什麼?
他鬆開我們的手,走了幾步,回過頭來衝我們淡淡的笑,他的笑是那樣的幹淨清澈,就像是小溪澗裏的水。
“祝你們幸福。”阿七轉身朝著擺渡嬰童的方向去了。
“阿七!”我扯著千斤一般的步子朝著他追去。
清芷早已經哭坐到了地上:“慕學長!”
“阿七!”我無力的大喊,白色的燈籠在一盞一盞的熄滅消散,黑暗裏的愁雲慘霧也在消散,我卻再也看不見阿七的身影了。
“清芷,阿七到底去哪裏了?”那塊遮住天幕的黑色濃布,就像是突然被扯掉了一樣,世間一下子就雲開霧散恢複到了白晝。
“那兩個小孩子說,願意送一盞長明燈給學長延續你的生命,但是長明燈必須要有人守護才行。他們要學長永永遠遠的在輪回巷裏掌燈,學長他……他答應了。”清芷的手心裏緊緊的握著那個淡黃色的梨形墜子,眼淚早已經是泛濫成災了。
我欲哭無淚,整個人癱倒在了莊以誠的懷裏,失去了知覺。
《後記》
我醒來已經是很多天之後了。
聽清芷說爺爺的屍體是在別墅外的一個草地上發現的,和莊老太太扯著手一起去世的,不知道這兩人到底是因何而死,鬥毆亦或者是對罵?他們之間是否還有其他的恩怨,大家更是不得而知。
莊以誠用孫子和孫女婿的身份給兩位老人家舉辦了喪禮,爺爺和莊老太太都被送回了東華鎮安葬。
雖然莊家是大戶人家,但是莊老太太的作風向來低調,許多人根本不知道莊家還有一位年邁的老太太,所以她的去世隻有少數的親朋參加,並沒有因為家庭的緣故引起大的轟動。
我醒過來的時候爺爺和莊老太太都已經安葬,莊以誠說以後會陪我回去祭拜爺爺,我問他:“你恨爺爺嗎?”
他摸摸我的頭,輕笑:“不是他,我不會認識你,你說我恨他嗎?”他突然沉沉的補了一句:“有些人我是真恨。”
幾天之後電視新聞上出現了蔣家經營不善破產,還鬧出了人命的消息,蔣家少爺嗑藥過度,失手將身懷有孕的女朋友推下了陽台,一屍兩命當場死亡。
各種各樣的醜聞席卷蔣家,蔣文軒也因為承受不住壓力而在獄中自殺,蔣母更是受不了打擊精神失常,靠吃藥度日。
蔣父因為養小三、幹女兒,私生活糜爛種種,受到千夫所指而身敗名裂,蔣家曾經的風光一夕蕩然無存。
我去找小姨的時候,先是在等公交車的當口遇到了開著豪車的董思瑤,她像是剛剛購物歸來車裏大包大包的都是物品:“秦顏,你去哪裏,我送你?這個點等公交車可不好等。”
我搖搖頭:“沒關係,我不趕時間。”
她衝我笑笑:“那好吧。下個星期我結婚,你跟以誠一定要早點到哦,要不是他這個大媒人我還不知道要剩到什麼時候呢。對了上次給他買的領帶被俊昊拿走了,下回我再送他別的禮物,我先走了。”
我禮貌的笑笑,她驅車去了。
我聽莊以誠說他以前跟董思瑤的哥哥是同學,兩家的關係一直很好。失蹤七年之久重新歸來的莊以誠身上貼滿了神秘的標簽,很多人都猜測他這七年到底是去了哪裏?誰能想到他身上發生過的離奇事情呢?
各種各樣的猜測擋也擋不住的登上了各大新聞版塊的頭條,他一時成了熱門人物,當然朝他拋來紅繡球的名媛家族自然不少,董思瑤也是其中之一。
莊老太太就很喜歡董思瑤,極力的撮合,不成想莊以誠才不過是設了一個飯局,就成功的讓董思瑤跟王俊昊擦出了火花,於是他們就訂婚了一度成為滿城焦點。
我在離小姨住處不遠的菜市場外下了公交車,迎麵就碰到了剛買完菜出來的她。小姨提著購物袋買了幾樣青菜,精神恍惚比以前更瘦了。
“小姨。”我喊住她,她邁動的雙腳滯了滯,突然丟掉手中的購物袋發瘋一樣的揪自己的頭發,連連的求我:“是我同意把你換臉賣去給人冥婚……都是我同意的,跟小黎沒有關係,不要怪小黎,顏顏你不要怪小黎……她是你妹妹,你不要怪她……”
“小姨,”這一聲“小姨”卡在了喉嚨裏。
原來沈黎對我的所作所為她都知道,可是她選擇了縱容。
我站在川流不息的人潮裏,聽著耳邊商販討價還價的聲音,望著小姨的身影越去越遠,最終淹沒在人海。
兜裏的手機滴滴的響了一下,是短信:“老婆,會議快要結束(一個累的表情),等我下班回來一起做飯(玫瑰玫瑰玫瑰)。”
“嗯(笑臉),我正在買菜。”短信發送成功,我擦了擦臉上的淚水,走進了菜市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