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阿七一個電閃衝過來,翻手一掌推打開我的手,將他自己的手送入了我的嘴裏——“嘶!”
我真的好餓,使了全力!
“阿七!”我瞬間有些清醒過來,驚恐的推開他已經血肉模糊的手,倒在地上不停的後退,後退,瞪圓了眼睛,已經是嚇傻了!
——剛才我在做什麼,我到底是在做什麼?
“媽媽好吃,真好吃……”我頭皮一陣的發麻,失聲尖叫道:“走開!走開!給我走開呀!”
“秦顏!”阿七奔到我跟前,一把就將顫抖的快要死去的我拉進了懷裏。“別怕!有我在——別怕!”
我的頭好暈,眼前一道一道的白影在閃,星星火更是一波一波的朝我湧來。
阿七使勁的抱住我,圈在我身上的結實胳膊箍的我好痛,可是我的身體仍舊是止不住的顫抖,就連這個世界也開始抖了,要傾覆了,要顛倒了!
耳邊那個童稚的聲音一如鬼魅一般的在我的耳膜裏旋轉——“好吃,真好吃……”
我昏昏迷迷的醒過來的時候,外麵的天已經徹底的黑了,房間裏開了一盞小燈,阿七抱著胳膊立在窗戶邊看著外麵迷蒙的夜色,我微微翻了一個身,他就聽見了立馬的奔了過來,一把將要起身的我扶了起來,那動作快而輕柔。
“我昏多久了?”我揉著疼痛的太陽穴,清楚的看見阿七的手上纏著紗布,眼中愧疚之色驟然升起,垂著腦袋不敢看他。
他縮了縮手:“我不礙事。”揉了揉被子坐到了床邊,擔憂的看著我。
我抱著膝蓋,那些因為昏迷而短暫停止的記憶,又像是開了閘的洪水朝我撲了過來。我無助的抓緊了自己身上的衣服,阿七默默的將我勾進了懷裏,我沒有掙紮,就那麼靠著他放肆的哭了出來,我無力的喃喃:“是不是我真的做錯了,我當初應該聽你的話……”
“世上沒有後悔藥……不要自責,相信我……無論如何我也一定會幫你。”阿七定定的說,我卻並未感到踏實。
就在這個時候我似乎是聽見了一聲似有若無的輕歎聲,不是我的聲音,也不是阿七的聲音——是誰?我微微驚了那麼一下,瞄向阿七他顯然是沒有聽見的。
我滿臉淚水傻傻的望著他,心裏又是一陣茫然,就好像自己大冬天打著赤腳一個人走在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冰天雪地一樣,無助的蹣跚著。
“我要這個孩子活著,我要他順利的降臨在這個世界上……”阿七抱著我的手臂狠狠的抽搐了一下,我心裏一陣了然,或許這個機率真的很小很小。“很難對不對?”
阿七慢慢鬆開我,輕輕捧起了我的臉,淡淡的光暈下他俊美無儔的臉染著一層淡淡的光華,尤其是他迷離的眼眸,此時看著特別的明亮動人。
他輕輕的說:“難。”
我絕望的鑽到了被子,雙手緊緊的捂住了自己的肚子:“如果我一直控製著自己不將自己變成怪物,是不是就可以?”
孩子是厲鬼留給我的唯一念想了,如果我連他也保護不了,我還能做什麼?
“那個胎兒不會允許,你身體裏的另一個人也不會允許!”阿七的聲音好冷,冷的我在被子裏也不經的打了一個冷顫,我茫然的探出頭來,不解的望著他:“什麼另一個人?”
他冷冷的麵龐突然扯出一絲苦笑,揉了揉我的頭說:“我累了,你也睡吧。”
阿七累了?為著他這個“累”字,我的心居然狠狠的扯痛了一下。
他毅然的起身,留給我一條格外蕭索孤零的背影,此時此刻在我眼中的阿七就像是這棟孤單的別墅一樣,那麼的好看又那麼的孤單。
過了一會清紙輕輕的走了一進來,見我兩眼無神的望著天花板,她將手中的小碗遞給我說道:“學長說這是符水,讓你喝下。”
我警惕的顫了顫,這符水有什麼作用,不是跟那雞湯一樣的吧?
見我害怕,清紙安慰道:“學長無論如何是不會害你的,你喝下吧。”
我一陣怔楞,清紙怎麼就那麼確定阿七不會害我,他不願告訴我他跟楊嬸的約定,還說我的孩子對他有用,加上她抱著我喊初雪……這種種跡象顯示,我與他,我們之間已經有太多的事情不能明說了。
見我遲疑,清芷明亮的眼眸暈染上了一層傷感,她問:“你還記得他去陰宅救你們的那次嗎?”我不知道清紙說的是不是最近的這次。
“那時候其實我們大家都在一起,學長突然的手指發疼,他立馬斷定是你有危險……當時他不顧羅先生的勸阻,執意的要去找你,還說誰也攔不了他……單是這一樣,你在他心中的地位可見一斑了。”
清紙目光裏有些羨慕,甚至是有些嫉妒,我暗暗的垂下眼眸,難道是我再次的以小人之心想錯了阿七嗎?
我有些不自然的接過那碗符水,耳邊突然有人說:“不要喝,不要喝……”就像是有兩個人聲音混合在一起一樣,咋聽是那稚嫩的童聲,再聽又像是一個女孩的聲音,清清脆脆的還帶著點憂傷的絕望。
我咬咬嘴唇,如果我連阿七也不能相信,放眼偌大的世界我還能相信誰呢?想著我下定了決心仰頭將小碗裏混混的符水一口氣的喝到了肚子裏,一股淡淡的腥味漫上舌尖,讓我有些難受。
我將碗給清紙的時候,才注意到原來阿七就站在房門邊上,一直看著我。四目相接,他先轉身回了房,清紙和我淺談了幾句也出去了。
不知道是出於什麼原因,夜裏我做了一個夢,夢到了一個穿著類似少數名族服飾的女孩子,她綁著兩條大辮子,衝我笑著招手,她笑起來的時候嘴邊有兩個小酒窩,清清純純的非常的漂亮。
不知道為何第一眼就覺得跟她挺親切的,於是就朝她走了過去,她兩隻腳吊在水裏踢著水花,看起來非常的歡快。
“你是……”
她隻是眨了眨眼,對我說:“苦瓜……總是那樣子不開心嗎?以前他很快樂,如今怎麼會成了這樣呢?”
苦瓜?我立即聯想到了阿七,心裏猛的咯噔了一下,這個女孩她……她該不是初雪吧?
“是我。”她突然收起了笑容,我悄悄的在自己的胳膊上捏了一把——沒醒,看來這並不是單純的夢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