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霞今年36歲,但已經是縣實驗幼兒園的園長了,別看她的幼兒園有200多個學生,整天搞得挺紅火,其實她本人並沒有小孩兒,多年來隻自己獨居。這幾天她總被一通奇怪的來電困擾著,連手頭上的工作都做不踏實了。
“鈴鈴鈴!——”電話又響了。李霞盯著電話緊皺眉頭,到底接還是不接?她又猶豫了。手機上顯示的仍是那個陌生的號碼,她昨天去查過這個號碼,這是個名字並不認識的外地手機號,這個人到底是誰?為什麼這麼無聊地捉弄我?“喂?”她終於拿起電話正色道。電話那頭依舊是無聲。“為什麼不出聲?你到底是誰?”李霞有點兒不耐煩了,這樣無休無止的猜疑她不想再繼續下去。園裏的小劉老師敲門進來:“園長,城南那邊兒又來了幾個家長報名!”李霞掛斷電話長出口氣,她想她不能被這樣莫名其妙的人所左右,她穩定一下情緒,還是得專心工作。
最近的生源特別地旺,連城南、城北比較偏遠地方的家長們都來給孩子報名。這不,李霞正盤算著給園裏換輛大點兒的巴士車來接送越來越多的孩子,前兩天看過兩輛車子,李霞覺得車況不太好,價格上她也不太滿意,後來就忙得一直抽不出空兒來再去打聽。這天剛一上班兒,辦公室就來了個胖乎乎看起來很憨實的男人,他說他有輛剛開一年的大巴車要轉讓,車子就停在外邊兒。李霞和園裏的司機查看了車子後都覺得不錯,胖男人開出的價格也很公道,於是她爽快地和這個男人辦理了汽車過戶交易手續。
其實這路子還是比較順利的,也許老天開始眷顧她了。李霞想起這麼多年來自己的艱辛,還要承受一個獨身女人所承受的社會輿論,心酸不可言狀!偶爾身邊不熟悉她的朋友們還會給她介紹對象,但在她多次堅毅地拒絕之後,他們都默然了,他們不知道在她的內心深處始終為一個人保留著她的情感領域。
李霞25歲那年,不顧家人的反對和一個無業遊民結了婚。那時她剛大學畢業不久,根本沒有生活經驗,分配了當老師的工作又是月月幾百塊錢的死工資,丈夫苑清也沒有固定工作,日子沒過幾天,經濟上就拮據起來,兩口子短不了為柴米油鹽的生活瑣事犯愁拌嘴。苑清也打過幾份臨工,但都沒做長。後來他結識了一幫社會上的哥們兒,有一次夥同那幫朋友一起參與了盜竊電壓電纜,被判刑入獄,刑期16年。得知消息後的李霞哭得肝腸寸斷,她在痛斥地埋怨了丈夫過後,又深深地體諒著丈夫的難處。
苑清和她的相識,是因為她有一次在路邊的小吃攤上吃飯,桌上的皮包被小偷搶跑,正在一旁也吃著飯的苑清追上去幫她搶了回來,自此兩人相識,相知,雙雙陷入愛河。盡管在親朋好友眼中的苑清一無是處,但李霞心中的苑清卻是正直、勇敢和完美的,所以她也一直堅信丈夫是有苦衷而失足入獄的,所以她一直仍然毫無保留地愛著丈夫,這也是她至今沒有再婚的原因。
苑清所被收押的監獄離她的縣城很遠,每次探監她都要先坐火車,再倒兩次汽車,有十七八個鍾頭的路程,可是她仍然堅持每年的假期都去探望,雖然見到的苑清對她不理不睬,甚至連頭也不抬瞧都不瞧她一眼,但她仍堅持著。後來她的工作漸漸忙了,再後來她又接管了幼兒園,實在沒有了時間分身去探望苑清,但她沒有間斷長年累月地寄信給他,她隻想用自己執著的真情來告訴丈夫她的愛,告訴丈夫她在等著他。前些年,苑清給她郵寄過兩回離婚協議,都被她撕成了碎片,後來監獄那邊兒就再沒來過消息,李霞一直以來對丈夫獨往情深的告白也有如石沉大海沒了半點音訊!李霞想,今年一定要抽出時間來再去探望丈夫一回,她要親自告訴丈夫這幾年來外麵的變化;告訴他今年她買了樓房,等他出獄他們就可以有個溫暖的家了;告訴他,她一直都會等他,哪怕26年,36年,一樣都會等著他;告訴他,她是多麼地想念他!這都好幾年沒看到丈夫了,也不知道他變樣兒了沒?胖了還是瘦了?……
是啊,每一個日日夜夜她都深切地想念著他!李霞擦一下她眼角的淚花兒,往事總在她孤獨寂寞的時候浮上心頭。她找出一些幼兒園的書麵資料來放在書桌上,趁今天這個休息日在家,她得把明天教育局的專業知識研討會上用的稿子趕出來。
“鈴鈴鈴!——”李霞接起電話來,又聽到電話那頭無盡的沉默,她意識到這又是那個號碼!“你是誰?你到底想幹什麼?……你有病嗎?夠了!別再打來煩我了!”李霞突然歇斯底裏地喊叫道,這種折磨再也讓她忍無可忍了!她掛斷電話,瘋狂揉捏自己的額頭,生活中總是還有許多不如意的事情。慶幸的是這一整天那個電話都沒再打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