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的林木鬱鬱蔥蘢,空氣裏充斥著潮濕的腥氣。王遠跪坐在地上,盯著濃霧裏站立的瘦小身影,眼神裏有隱秘的恐懼。然而李幽玄卻久久不動,始終維持著站立的姿勢,隻有透過濕熱的微風傳來的血腥氣越來越重。
“喂,丫頭?”王遠高聲喊了句,霧氣裏的人影卻並沒有應答。“李幽玄?”王遠咬咬牙,勉強直起癱軟的雙腿,極緩慢的向李幽玄走去。
隨著距離的靠近,血腥味越來越重,待王遠終於貼近李幽玄時,才驚愕的發現,女孩的一張臉已是灰白一片,鮮血不停的從她的雙手間滴落,深可見骨的傷口幾乎把她的手掌完全切斷,尤其是右手,僅靠著幾縷皮肉勉強相連。
“玄兒?喂,玄兒!聽得到嗎?”王遠猛然提高了音量,他不敢想象若是李幽玄出了事,他獨自一人要怎樣才能有足夠的勇氣和方法走出這片霧氣繚繞的惡土。
懷中的女孩在叫喊和搖晃中微微睜開眼睛,對著王遠得意的笑:“怎麼樣,我厲害吧?”那模樣簡直像是跟大人撒嬌要糖的孩子,期許著肯定和誇獎。
隻有在這種時候,王遠才能意識到她還是個孩子,盡管她和仙靈大陸所有先天靈光一樣有著遠超年紀的成熟理性和邏輯思維,在王遠看來,普通人和先天靈光根本是兩個種族,想必在那些先天靈光的仙苗眼中,自己與其他凡人都是再愚蠢不過的蟲蟻了。
“這鋼線是我娘親所留,似是相當奇特的東西,能隨我心意周轉,稍加練習便能做出各種花活,加之銳利無雙,倒是取人性命的妙品。”
“夠了!”王遠突然大叫,臉上一片潮紅。李幽玄一愣,接著抬起傷勢稍輕的左手,輕輕搭在王遠的肩上,清晰感受到手下肌肉不可控製的強烈顫抖。
李幽玄沉默了半晌,終是對王遠露出了一個略顯苦澀的笑:“抱歉,遠哥。”僅是一瞬,眼前人的孩子氣便完全消失不見了,僅存一份極致的理性,化生為生存的必需。
王遠避開那重回淡然的臉,低下頭去,入眼處是教頭滿是血汙的腦袋,那一雙眼至死不瞑,比女孩的腿還要長些的大刀被幾乎斷裂的手緊緊握住,刀身不沾一絲汙穢,細密的道痕刻紋散著幽冷的光。
李幽玄艱難的抬起手,將刀遞過去:“遠哥,這把刀是法器,你看看還合用不?”
王遠沉默的接過刀,單手耍了兩下,略沉,但揮動間卻絲毫不見阻澀。
“遠哥倒是用刀的好手。”李幽玄的聲音漸漸微弱下去,“我們現在必須找到背風安全的地方用來休息,否則便決計走不出這片山脈。”王遠讚同的點頭,背起李幽玄向濃霧深處走去。
一路上,就如初來時一般,李幽玄熟練的辨識著九鬥山脈裏的毒蟲猛獸,依照它們相克的習性有驚無險的走了五個時辰,這期間李幽玄的雙手淅淅瀝瀝的滴落了一路的鮮血,終於在第六個時辰於一處高地的背風處找到一個入口極狹小的洞穴。
“遠哥,用石塊掩上****,隻留些許縫隙換氣即可。”李幽玄靠著石壁癱坐,眼裏是深深地疲累。“想必遠哥對我的嫌隙不是這把道器便可以抵消的了。”看著對麵離自己遠遠而坐的王遠,李幽玄頗有些自嘲的笑道,“倘不是身陷這處絕境,遠哥必是不肯於我這等狠辣之人同行了。”
王遠認真的看著李幽玄搖了搖頭:“並非我嫌你狠辣,我恨那教頭入骨,隻是你尚且年幼,不必。。。。。。不必做這等事。”
“嗬嗬”李幽玄輕輕笑了起來,伸出手來,王遠臉色瞬間變了,不過六個時辰,本來幾乎斷裂的掌心筋肉竟自己愈合起來,現在雖還在滲血卻也最多不過皮外傷罷了。看著王遠驚駭的表情,李幽玄笑意又濃了些:“我天賦異稟,身子不論受到多大的傷,隻需極短的時間便可完好如初,連疤痕也不會留下。但我卻生的如此貌醜,根本不得人喜,從小娘親便將我賣給安王府為奴,我的工作很雜,有一段時間是旁係弟子的侍讀,那時我負責整理安府書庫‘天雲閣’的所有書籍,我那小主子生性陰毒,喜好刁難我,要我背默整個天雲閣的書籍,一字偏差便是各種奇招懲罰,因此雖說我不過婢奴一個,卻也勉強稱得上有些見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