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若的殿中布置的美輪美奐,宮人們捧著各色花卉川流不息,又有素馨皇妃派來的人,拉著她在房中講解大婚當日典禮的各項規矩。
雲漾也在,那宮女年紀有些大了,倚老賣老,微笑著說:“雲漾公主年紀雖然小,也總有出嫁之日,如果有空,就留下來一起聽聽吧,將來總是用的著的。”
雲漾麵頰羞紅,啐了一口,轉身就跑了。
宮女看著雲漾的背影哈哈大笑,回頭見雲若微微皺著眉頭,這才收斂了放肆,安靜的講起規矩來。
雲若聽了一上午才算完,連忙打發人送她走了。
已經好些日子沒有出門了,她突然想去海邊透透氣,拋開闔宮的流言和是非,安靜的一個人呆一會兒。
還沒有出殿,蘭蓓就跟上來:“公主,還沒有用午飯呢,是現在讓她們送過來嗎?”
“不必了,我不想吃。”
“公主,”蘭蓓很擔心她,卻又想不出什麼話來安慰。
這已經是第二次改婚期了,對於任何一個待嫁的女子來說,無疑都是難堪的。不管朝雲太子的理由多麼合理,她都為公主感到不值。
天下多少男子願意傾其所有,隻為看雲若一眼。
雲若還是竭力的維持著往日的嫻雅,不理閑言碎語,對任昊的安排無怨無尤。
雲漾這次也特別懂事,決口不提及婚期延後的事,隻是每日都來陪著姐姐,兩人說些沒要緊的家常話,插科打諢,使日子一混就過去了。
雖然深秋了,可宮裏景致仍是花團錦簇、柏蒼鬆翠,遠接著碧落海上空雲煙浩淼,勝卻瓊台瑤池。上午的陽光晃眼,雲若伸出手去撫在額上,突然覺得這個仙境般的地方有些陌生起來。
景致還是那些景致,住在這裏的人還是她從小見慣見熟的那些人,恍然間,她生出一股嫌惡,對周圍美輪美奐的美景,對那些朝夕相處了十多年的人。
他們對這樁聯姻所表現出來的異於常態的興奮,那種獵奇、訝異、鄙夷以及混合著對強盛的朝雲王朝未來皇後之位的嫉妒和憧憬,都讓她從心底裏覺作嘔。
蘭蓓見雲若的臉色突然間變了,連忙扶著她回殿躺下。
“公主,您可千萬別作踐自己的身子,若有什麼閃失,奴婢擔待不起。”她焦急吩咐人去取午飯,一邊倒水給她漱口。
周圍布置新房的宮女們聽見呼聲,都急急的擠過來,七嘴八舌的議論著,唯恐錯過了什麼。
“雲若公主,您可千萬別把心事都憋著,對身子不好啊.......”
“要不把禦醫找來看看?”
“我們把素馨皇妃找來吧,公主還能和她說說話。”
.........
“住嘴!”雲若忍無可忍,厲聲喝道。
這群人待會離了這個殿中,還不知道有多少荒誕不經的流言在背後流傳呢,現在卻一個個惺惺作態!
她胸口起伏,實在是不想再留在這群人中,從榻上坐起來,越過眾人愕然的目光,徑直朝著外麵走去。
一直出了宮門,碧落海的涼風才讓她的心境稍稍平複。
這時候,她又有些悔意了,或許自己剛才過於嚴厲了,不該在那麼多人麵前發脾氣。
遠遠看著海邊三三兩兩的人群,她猶豫半晌,終於靜悄悄的朝著僻靜無人的時鶯山而去,似乎在哪裏,才能找到一絲安寧。
徜徉在無聲的先祖碑林裏,但見曲徑碧蘿垂掛,石梯藤葛攀籠,遠處白雲悠悠,身畔喬木深深,不時有野鶴漫步其間。
散落在時鶯山各處的石碑千百年來和閑雲野鶴為伴,時光在這裏停頓了,半透明石碑裏的人兒闔著雙眼,在碧落海的海風裏,靜靜的陪伴著華照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