Z同學也是一樣,我雖然沒有趕他走,難得他還有自知之明。他說:“老師,我對不起你,下半學我自己會離開的。我會轉學到其他學校,隻希望你現在不要趕我走。”聽了他的話,我又覺得他是個可憐的孤兒,可塑造的人才,雖沒說話,可心裏竟希望他會留下。
哎,多麼無用的人呐!
與學生的鬥爭,學生的憤怒和痛苦都是一時的,隻有做老師的,往往一個痛苦沒有結束,新的痛苦又來了,所以總是沉浸在痛苦之中。
寬哥看起來是個沉默溫柔的人,可發起怒來誰都懼他三分。他們班的學生被他管得快要瘋了,特別是那些調皮的學生,見了他有種下跪求饒或者是把他打殘廢的衝動。寬哥不像傑哥,他比較淡定,不跟學生急,也不拿把柄給學生。然而,仍然有一些事情是他無法控製的。學生不斷去向領導反應,說寬哥不配當一名班主任。我們學校是人性的學校,學生的話就是真理,所以寬哥的班主任工作就沒了。新班主任上台,給了學生自由,也贏得了讚揚,可成績卻極速下滑。這是寬哥的失職,所以教學主任說:“有些老師,必須得反思一下,為什麼撤掉你的工作,你看你的班級交給其他老師後,給他帶去了多少麻煩,學生的成績又受了多大的影響。”不是傻子都想得明白,這批判矛盾重重,可是無人說話。也或許,這些話,壓根兒無人在聽,都知道那話有多麼荒唐。
以後一段時間,我感覺自己生活在迷糊之中度過,我不知道自己該幹什麼,還能幹什麼。我隻是機械地備課,上課,下課。我不敢思考,不敢計劃,因為沒有一種設想能夠在現實中實現。
我又開始頻繁地在空間裏發泄憤怒,排遣痛苦。我說著莫名其妙的話,自言自語,沒有人知道我在做什麼。熟識的同事贈我詩人的名號,我知道那隻是個玩笑。我不把自己當詩人,可是我控製不住寫,不寫,堆積在心中的痛苦找不到傾訴的對象,我隻能寫,寫的過程充滿憤怒和悲傷,可結束後我能得到短暫的安寧!
山城的冬天多雨,運動便受到限製。精神受創再加上缺乏鍛煉,我的身心已不隻是疲憊。我似乎有些神經失常,因為我時常出現莫名其妙的幻想。而我的身體,幾乎每一個地方都有不適感,這讓我更加痛苦。
每當下雨時,濃霧把整個山城密封得嚴嚴實實,我抬頭仰望,想尋找一片天空藍,可什麼也看不見。我感覺那厚厚的雲層就像是壓力的化身,正壓在我身上,紋絲不動。我感覺呼吸困難,有種生難維繼的絕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