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橋是一個普通的日本兵,他跟著分隊長龜石一起來這裏掃蕩。這天,他們進到一個村子裏,一個婦女抱著兩三歲的女娃,突然從燒毀的院長裏竄出來,跟久橋他們走了一個對麵。蓬頭垢麵的婦女看見鬼子,跟看見鬼一樣恐懼,嚎叫著抱著孩子轉身奔跑起來。龜石端起槍,讓她站住,但婦女怎麼會站住?龜石開槍射擊,婦女應聲倒下,婦女懷中的女孩哭喊著媽媽。小分隊的幾個日本兵都走了過來,其中就有久橋,他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女孩。
龜石叫他:“走吧,久橋,支那女人死了,到下一個村子吧,那還有花姑娘!”其他幾個日本兵淫笑著走了,但久橋還站在那裏。他從口袋裏拿出幾塊塊糖,舉在女孩眼前。
女孩不過兩三歲,哇哇大哭,眼淚成串地往下掉。看到久橋手中鮮豔的糖紙,她被吸引了一下,但轉眼又大哭起來。龜石在喊久橋,久橋好像下了決心地把糖放到孩子手上,站起身走了,孩子看著死去的媽媽哭得更厲害了。
久橋往前走了幾步,孩子的哭聲好像在召喚他,他返身又走了回來。他站在孩子跟前,看看四周被燒焦的土房,幾隻野狗在躥來躥去,找尋著食物。他不放心把孩子留在這裏,抱起女孩,大踏步去追趕小分隊。女孩在他臂彎中,還是哭個不停,不停叫著:“娘……娘……!”
久橋抱著女孩追上了他的那個小分隊,小隊長龜石看到他抱著的孩子,問他把支那孩子抱來幹什麼,久橋不回答。龜石和他是老鄉,有幾分情意,就勸他:“久橋,一星期以後就離開支那了。我們是一起從家裏入伍的,我們也想回家。你別胡鬧,把孩子放下。我知道你的女兒不久前因為肺炎死了,可這個女孩是支那人,不是你的女兒。”
龜石說了這麼一大通,久橋認真地聽完,看了看孩子,又認真地說:“是我的女兒敏子。”說著,久橋從口袋裏掏出一張照片,黑白照片上一個穿著日本服裝的兩三歲女孩對著鏡頭笑,很活潑很可愛。龜石急了,他命令久橋放下孩子,但久橋就是不聽,抱著孩子任龜石打罵。
龜石氣急了,從旁邊的日本兵腰帶上拔出刺刀:“你必須放下她,要不,她會死在你麵前!”龜石把刺刀伸向女孩,久橋一躲,哀求龜石:“分隊長,別,拜托了!她長得太像我女兒了!”看久橋無論如何不放這個女孩,龜石殺意頓起,他舉著刺刀,挨近女孩,就要把她捅死。久橋害怕了:“龜石!不,分隊長,別殺她。我聽你的,到下一個村子,我把她給村子裏的支那人。”說到這裏,久橋竟然放聲大哭:“我想我的女兒敏子啊!她從生下來到她離開人世我都沒看她一眼!”龜石也有點動容,罵了一聲“混蛋”之後,就不再計較那個女孩,收起刺刀,招呼日軍迅速前進。久橋背著女孩朝前跑去,一邊跑,一邊把自己口袋裏的糖和一些法幣塞到了女孩的口袋裏。
然後,他們這個小分隊就到了陳家村。進村之後,鬼子和偽軍就不斷地驅趕村民,不走的村民,鬼子開槍就地打死。他們還拿著火把,把一間間草棚點燃。久橋則抱著孩子,跑向一駕驢車。這輛驢車上坐著幾個莊稼人,有男有女,準備到別處去逃難。拎著槍抱著女孩的久橋朝驢車奔來,用日語喊著:“老鄉!老鄉!”
趕車的是一個老漢,他看一日本鬼子追來,很是緊張。但久橋已經來到車前,他把女孩放到驢車上。車上的人都不知道這鬼子要幹什麼,久橋連說帶比劃:“這個小孩是支那人,你們把她帶走!請你們把她帶走,拜托了!”看著這個鬼子給自己鞠躬,車上的人很詫異。久橋想到了什麼,又從錢包裏拿出一疊法幣塞給趕車的老頭,還掏下手表給了老頭。久橋說:“拜托你們,一定要撫養她!她跟我的女兒長得一樣可愛,她的父母已經死了!拜托!”遠處龜石大聲喊久橋,久橋匆忙地跑回來,跑了幾步,頻頻回頭看車上的女孩。
聽了這個故事之後,明慧並不為那個女孩擔心,因為驢車上的人雖然沒有聽懂久橋說的話,但他們一定會撫養這個孩子,車上的婦女會一口一口喂她吃飯,隻要她家裏有一口飯,就像陳大娘對她、對她兒子一樣。這就是中國人,這就是善良的中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