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蛟龍(1 / 3)

玉蛟龍(一)

鍾九不是一個不會享受的人,他就坐在客棧的二樓,街上的景色一覽無餘。世間的美味鍾九都嚐過,但鍾九不喝酒,他的酒杯中隻盛茶-淡茶。他是喝,而不是品,一仰脖子,一杯就下肚。現在他在等人,等一個他也不知道是誰的人,但他知道一定會來。他笑了,他又向酒杯中緩緩的倒茶。他知道他來了。

柳元奇絕對不是一個平常的人,就憑那柳家的回岡劍,江湖中的人就不敢小窺他。據說能在他手下走三十幾招的人寥寥可數。他還有另外一個身份-大內十大密探之首。能到這個地位當然不是偶然,幾十年來他和他手下十八個侍衛征戰南北,破了多少奇案。柳元奇臉上總是微笑著的,他實在想不出什麼理由讓他不高興,他還不到三十,像他這樣年輕便創下這般偉業的人的確很少。但他今天沒有笑,他是一個人出來的,這種情況很少,十八個侍衛向來不離他左右。因為他要見的人是鍾九。

他看到了鍾九,他也知道鍾九一定看到了他。鍾九絕對不是一個平常的人,他相信如果鍾九辦不成的事,天下間就不會有人能辦成,鍾九是獨一無二的。

柳元奇已經進了客棧,鍾九仍在喝茶,即使鍾九知道有人來了。柳元奇也知道鍾九知道他來了,所以柳元奇也並不會說話。他徑直走到鍾九對麵,將一個裝置很精美的盒子放在客桌上,緩緩的打開。想求鍾九辦事的人很多,但每一個人都必須找一件能讓鍾九心動的禮物。能讓鍾九心動的東西的確不是很多,鍾九依舊在喝茶,他的心中隻有茶。但當柳元奇打開木盒的一刹那,他還是禁不住看了一眼。盒中是一個人頭。被取下人頭的人一定是一個死人,這誰都知道,鍾九絕不是一個傻子。但他依然問:“死了?”鍾九很驚異。因為他知道那是樂山的。樂山的頭或許很普通,但他的人卻不普通,或許柳元奇比鍾九知道的更清楚。因為樂山也是大內十大密探之一,有人說他的劍術並不比柳元奇差,可他確實是死了,鍾九很相信自己的眼睛。柳元奇始終保持沉默,他在等鍾九的下一句話。“他是怎麼死的?”鍾九的目光又注視到了那杯茶中。柳元奇笑了,他知道鍾九已經答應替他辦這件事了。他收好木盒,又轉身走出了客棧。鍾九喝下了最後一杯茶,也拿著劍走了出去。鍾九的劍鞘很別致,很精美,但鍾九有個癖好,一個武林中人人知道的癖好,鍾九殺人不用劍,從來都不用。

柳元奇走的很快,不多久就走到了一家棺鋪,鋪主對他很熟悉,不用多言語,便帶他進了一間陰暗的小屋。鍾九也跟著,柳元奇來到一個棺木前,命鋪主打開。鍾九笑了,他才覺的自己的眼睛並不可靠,棺木中躺的人是樂山,真正的樂山,頭和身連在一起的樂山。

“盒中的頭是假的。”柳元奇並沒有多解釋,鍾九也不需要多解釋他已看到了一件比假頭更令人驚異的事:樂山的脖子上有一條極細的傷口,那隻有一柄極快的劍才能留下。“他還沒有出手,便被殺了。”柳元奇隻是補充。鍾九的臉變的凝重了,有誰的劍會如此快,快的讓一個絕頂的劍手無法拔劍。

“邊疆告罄,皇上讓樂山親自押送四車金磚,在玉山被劫,押送的軍官全部身亡。四車金磚不翼而飛。皇上龍顏大怒,讓我們在一月之內破案,追回四車金磚。”柳元奇心情很沉重。

鍾九現在才開始後悔了,他不該看那個木盒。玉山是什麼地方他知道,武林中人都知道,玉山有玉蛟龍。即使金磚真被玉蛟龍劫去,誰能奪回來。

鍾九從棺鋪出來的時候,碰到了一個他意料之中的人——秦仲。秦仲的手中除了劍就是一壺酒。秦仲每天都會醉,鍾九見到他時,他已經微醉了。秦仲將酒杯遞給鍾九,“哪有一醉逍遙。”鍾九將酒灑在地上,“你知道,我隻喝茶。”鍾九走了,秦仲望著流入泥土中的酒,連聲道“可惜,可惜。”他了解鍾九,鍾九要做的事誰也攔不住。秦仲也走了,他的目標就是酒鋪。知道秦仲的人,都知道秦仲喜歡酒。有人說秦仲是為了銷愁,有人說秦仲的劍比鍾九的還要快,但隻是猜測,沒有人見過,見過鍾九使劍的人都是死人。

想到玉山,就會想到玉蛟龍,想到玉蛟龍也就會想到玉山。但鍾九不去玉山,他要找一個人,找一個曾對他說玉蛟龍也是人,一個龍一樣的人的人。

(二)

崔鶴已年過五旬,他的目光很銳利,他經營的那家小藥鋪是不用他親自料理的,所以他的大部分時間都在享受。崔鶴很少笑,他的臉如霜一樣冷,但這並不表示他不會笑。今天他就笑了,因為他看見了一個人——鍾九。他知道鍾九隻有有事求他的時候才來,能讓鍾九去求的人又有幾個,所以崔鶴在笑。鍾九沒有笑,他很直截了當,“我想知道玉蛟龍現在和處。”崔鶴不急,他做事從來不會急,“你要擒龍?”“是人,不是龍。”鍾九了解崔鶴,所以他也不急。“劫金車的事的確是玉蛟龍所為!”對於崔鶴知道這件事,鍾九一點也不覺的奇怪天下間能瞞的住崔鶴的事確實很少。

鍾九從藥鋪出來,他覺得收獲已經不小了。鍾九進了客棧,選一個僻靜的桌子坐下,很簡單,一壺茶,一盤牛肉。他吃牛肉時是不會向他喝茶那般迅猛的,他不會和自己的肚子過意不去,他嚼的很細。他最怕有人不吃飯卻不讓別人吃飯。但鍾九的運氣很差,當他拿起酒杯時,他看到了一把劍,極快的劍,劍的目的隻有一個,要他的命。這樣的劍,鍾九見過不少,如果每一支劍都能要他的命,現在他也不會坐在這裏了。鍾九手中的酒杯彈了出去,酒杯的目標隻有一個,就是那把劍。沒有人敢小窺這個酒杯那個殺手也不能。所以那把劍停滯了下來,酒杯雜著風聲穿了出去。鍾九站了起來,殺手也停了下來,因為他知道鍾九不會給他第二次偷襲的機會。“幾百兩?”鍾九對那柄劍毫不在意,殺手一楞,很快答到:“有人出五百兩銀子要你的命。”鍾九笑了,“我的命也植五百兩,拿去。”話音未落,一團黑影已向殺手射去,殺手又愣了一下,他還沒有出劍,黑影是鍾九。“誰?”“柳元奇。”鍾九的話似乎有魔力,隻要這一句就夠了,鍾九是個很知足的人,他很快就離開了。殺手暗歎了一口氣,他的劍上已經出現了三個均勻的指洞。鍾九殺人不用劍——

鍾九不知該去往何處了,那盤牛肉還沒吃完,讓他很不舒服,他覺的該去一個無人打攪的客棧美美的吃上一頓,去哪個客棧鍾九當然知道,他很快吃完了,要負錢。

老板娘四十多歲,風韻猶存,他見的人多了,也就練就了一雙慧眼,鍾九不是一個平常的人,老板娘一眼就能看出來。鍾九結完帳就要走,老板娘叫住了他,“天已經黑了,客官何不住一晚上,本店的客房都是上等的。出了這店,方圓幾十裏,可就沒處住了。”鍾九進了客房,他不是狸貓,並不喜歡晚上出去。客房很幹淨,還有一張八仙桌,桌上一個茶壺,四個茶杯。在他來之前,茶已經沏好了,鍾九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喝茶。但他的茶杯還沒到嘴邊,身子便從窗戶彈了出去,能讓鍾九出去的是三支銀鏢,鍾九關心的不是銀鏢,是射出銀鏢的人,但當他出去時,四周沒有一個人,鍾九不相信誰有這麼快的身法。他推開下一間客房,房內三支蠟燭還沒燃盡,房內很靜,床上躺著兩個人,正是柳元奇十八鐵騎中的兩個。鍾九將手探過去,早已斷氣多時了,鍾九的眼睛眯成了一條縫,他已注意到兩個人咽喉上極細的傷痕。鍾九也殺人,卻不喜歡看到死人,他轉身回街道了自己的客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