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回 迷霧重重(3 / 3)

大笑聲中,熱淚滾滾麵下,其聲悲壯,叫人聽來難辨他是哭是笑。神丐宗濤突然回頭望著徐元平,道:“那戮情劍匣上的圖案牽扯著一宗富可敵國的藏寶,老叫做一生吃慣了殘茶剩肴,要是驟然間成了巨富,隻怕無福消受,物歸故主,還是你自己收下吧……

據老叫化所知,查少堡主已遠離中原,老叫化既然答應幫查兄尋出查少堡主的下落,自當履行承諾之言,如若老叫化料想不錯,查少堡主處境,的確是十分危險,查兄一人勢單力孤,老叫化要助他一臂之力,現下必須趕去,咱們就此別過了……”

徐元平微一沉吟,說道:“老前輩慢行一步,晚輩和查兄相處雖然時日甚短,但他對我徐元平相顧甚深。既然他有困難,我豈有坐視不問之理。”

宗濤哈哈麼笑,道:“直至對你確實不錯,你如一定要去,老叫化也不阻止,那戮情劍匣既然落到了神州一君手中,一時要想取回,亦非容易之事,憑你一人之力,恐難討回。”

查子清接口說道:“如若犬子無恙,兄弟當盡出我查家堡之力,相助家兄。”

宗濤道:“咱們就此一言為定。”轉身向前走去。

徐元平忽然歎息一聲,道:“兩位老前輩先走一步,咱們約個相會之處,我先替這位於兄找處養息地方,再趕往相會。”

查子清道:“他身上毒傷絕非一般藥物能夠療……”徐元平回頭望了於成一眼,接道:

“難道他的傷勢當真就沒救了嗎?”

查子清說道:“一官、二穀、三堡中首腦之人,大都知道一些用毒手段。鬼王、千毒二穀中人,最為精奧,鬼王穀偏重迷魂藥物,千毒穀卻廣集天下百毒,依兄弟的看法,除了千毒穀三個鬼怪物之外,隻怕天下再也無人能夠醫得。”

於成豪壯地說道:“生死之事,算得了什麼好?”

宗濤歎息一聲,道:“老叫化生平不通此道,還得請查兄想個法子了。”

查子清道:“兄弟身邊現有一瓶解毒藥物,雖然不能廳好於兄身受之毒,但此藥異常珍貴,其中有三昧奇藥,極難尋得,我為尋那三味藥物,走遍了天下名山,費時三年,才尋齊那三味藥物,兄弟平時對此藥物異常珍視,從不輕用,盡此一瓶靈藥,大概可維持幹兄傷勢不致惡化,三個月時間總可支持,待尋得光子之後,兄弟願和宗兄等同赴平毒穀中一行,找三個老毒物,替於兄療治傷勢,憑宗兄和兄弟兩張老臉,大概三個老毒物,不致拒人於千裏之外。”

宋濤道:“好吧,咱們就這樣一言為定,先尋今郎下落,再上千毒穀找三個老毒物,療救於成總部把子的毒傷,然後再找神州一君,追取戮情劍匣。”於成道:“為了在下一條無足輕重的性命,怎敢勞動兩位大駕?”

宗濤雙目一瞪,道:“你如果是活的膩了,自己想死,那也是無法之事,你隻管放心的死吧!老叫化生平之中,最怕聽違心之論。”

查子清接道:“於兄不必再推辭了,據兄弟所知,除了千毒穀中一個老毒物,隻怕世界再無人能療救你身受之毒。”

於成望了徐元平一眼,默然不言。

宗濤側臉對查子清道:“查兄,你那藥物服過之後,能不能施展武功?”

查子清道:“隻要不太勞累,就無妨礙。”

宗濤不再接口,轉身向東奔去,徐元平、查子清、鐵扇銀劍於成魚貫相隨身後,放腿緊迫。奔行七八裏後,到了一處荒野的大樹下麵。宗濤停下腳步,緩緩走近一座土地廟前,伸手在廟裏一掏,取出一張白箋,展開瞧了一陣,突然一皺眉頭默然不語。

查子清目視宗濤神色,不禁心間微震,急道:“犬子有了什麼的險嗎?”

神巧宋濤把手中白箋遞了過去,笑道:“查兄請看。”

杏子清接過自箋,隻見上麵寫道:雲夢二嬌已為碧蘿山莊中人撈去,查玉追蹤往救,同陷碧蘿山莊,弟子易容相隨,幸未被人發覺……

最後幾字潦草異常,似是突然發現了什麼事情,詞語未完,草草而終。他連讀了數遍,一直想不起碧蘿山莊在什麼地方。歎息一聲,把手中白箋交還宗濤,說道:“兄弟當真是老邁了,長江後浪推前浪,一代新人勝舊人,中原武林英才輩出……”

他目光緩緩由徐元平臉上掃過,接道:“宗兄,這碧蘿山莊,想來定是繼一官、二穀、三堡之後,又一處崛起的江湖藏龍臥虎之地了?”

神巧宗濤道:“南海門妖女此來,天下武林同道,心慕那內海門下奇書,紛紛趕來中原,一碧蘿山莊之名,才算傳了出來,老叫化知其名也不過是數日間事。”

查子清道:“這麼說來,親兄已到過碧蘿山莊,不知距此有多少路程?”

宗濤道:“碧蘿山莊就在附近,不足百裏行程……”

查子清急道:“家兄如無其他之事,咱們就早些趕去如何?犬子生死固使兄弟掛念;但這留字人的性命,也足使人多慮……”

神丐宗濤目注手中白箋.接道:“字跡雖像是小叫化的手筆,但語氣卻有些不對。”

查子清道:“哪裏不對了?”

宗濤說道:“小叫化給老叫化寫信,從來沒有這麼咬文嚼字過,這封猜寫的文謅謅的,看來有些不對了。”

徐元平道:“老前輩這等通訊之法,晚輩做夢也難想到,難道還會有人暗中偷大換回不成?”

宗濤還未來及答話,查子情已接口說道:“好在那碧蘿山莊距此甚近,咱們先去瞧瞧再說罷。”

神丐宗濤不答兩人問話,仰臉望天,思索了半晌,道:“好吧,“咱們先去瞧瞧……”,忽聽汪的一聲狗叫,遙遙傳來。

眾人轉頭望去,隻見一隻奇大的卷毛黑狗,疾奔而來。

那黑狗奔來之勢奇速,轉眼之間,已到幾人身前。

宗濤望了那黑狗一眼,突然冷哼一聲,蹲中身子,伸手拂拭著那黑狗後聘之處,臉上現出無限憐措之情。

徐元平凝目看去,隻見宗濤手拂之處,點點鮮血滿了下來,宗濤從懷中摸出一個鐵企,打開盒蓋,倒出很多白色粉末,敷在那黑狗傷處,說道:“小叫化哪裏去了?”

那卷毛黑狗汪的叫了一聲,放腿向前跑去。宗濤回頭對徐元平等說道:“咱們跟它去吧!”當先追了上去。

幾人隨在那黑狗身後,在峰巔縱橫的山中足足跑了一個時辰之久,到了一所鬆竹環繞著的廣大任院前麵。抬頭望去,但見紫瓦紅牆,輝煌壯麗,孤立在群山環抱之中。因那環繞在在院外的鬆竹,十分密茂,縱有銳利的目光,也難看得清楚那在院中的景物。

那卷毛黑狗在莊院外麵停了下來,又回頭望望家濤,似是等他示下。宗濤放下於成,笑道:“查兄,這就是碧勞山莊了,咱們叩門求見呢?還是硬闖進去?”查子清略一沉吟道:

“此事還請宗兄作主。”

宗濤笑道:“老叫化素來不會作文文雅雅的事,咱們半利半兵的闖過去吧!”繞過鬆竹園夠,大步向前走去。

一座巍峨聳立的大門上,橫寫著“碧籮山莊”四個鬥大的金字。兩扇紅門,緊緊關閉著。除了風搖鬆竹的沙沙響聲外,聽不到一點聲息。查子清微微一皺眉頭,道:“家兄,這‘碧蘿山莊’這等排場,怎麼連守望的人也沒有,咱們已近在門,還不見一點動靜。”

宗濤笑道:“依老叫化的想法,他們早已經知道了,這等裝聾作啞的作法,無非叫咱們莫測高深而已……”說著話,人已大步走了上去,舉手在門上擊了兩下,高聲問道:“裏麵有人嗎?”

喝聲甫落,兩扇紅漆大門突然大開,四個黑衣勁裝大漢,一字排開,攔住了去路。

宗濤瞧了四人一眼道:“相煩通報貴在主,就說老叫化上門討飯來了。”也不容四人答話,大步直向裏麵闖進去。

四人忽然向旁側一閃,讓開了去路,竟不出手攔阻,卻緩緩地把大門關上。此舉倒是大出幾人意外,不覺停下步來,回頭望著四個勁裝大漢出神。四個黑衣大漢也不理會宗濤、查子清等,關好大門之後,魚貫步入門後一座小房子中,呼的一聲,關土木門。

查子清道:“宗兄,這四個人都是啞子嗎?”

宗濤道:“見怪不怪,其怪自歐,別理他們也就是了。”放開腳步,當先向前走去。

一座廣大院中,植滿了各種花樹。滿地綠茵,雜陳著各色奇花,一陣陣花香,撲鼻襲人,花圃盡處,聳立著重重樓閣。宗濤回頭瞧了查子清一眼,道:“查兄看著這些花樹有什麼古怪沒有?”

查子清以精研人封九宮、五行奇術著稱於世,目光緩緩掃掠那花樹一眼,說道:“兄弟走在前麵,諸位請隨兄弟身後麵行。”

側身搶在宗濤前麵,向前走去。

幾人魚貫而行,穿過了花樹庭院,眼前又是一番景物。但見一座富麗堂皇的大廳中,擺好了一桌豐盛的酒席,席間放著四副杯著,但那大廳之中,卻是寂無一人。宗濤目睹滿桌酒菜,不覺饞涎欲滴,回頭對三人說道:“這桌酒席,定是替我們擺的了,咱們先進去吃他一頓再說。”

查子清道:“自古以來,會無好會,宴無好宴.我看還是別略的好。”

宗濤笑道:“老叫化進去吃上一口嚐嚐,如果酒菜之中無毒,我再來相請三位。”雙肩一晃,人已躍入廳中。

但見那酒桌之間,放著一張白箋,寫道:“四位長途跋涉想必腹中已饑,特備佳釀美肴,略盡地主之誼。”徐元平大步走了進來,說道:“家老前輩,那信箋上寫的什麼?我可以瞧瞧嗎?”

宗濤心中甚想吃那酒菜,伸手把白箋遞了過去,口中卻笑著說道:“他們既然在這酒席之上留下函箋,想來這酒菜之中定然沒有毒了。”

徐元平雙手展開白箋,查子清也探過頭去,瞧完之後,搖頭笑道:“這麼看來,這桌酒席益發的不能吃了。宗兄久走江湖,自然知道江湖上的險詐,他們既然留下這張白箋,無疑告訴我們這酒席之中,早已下了毒啦……”

餘音未住,室外忽傳來了大笑之聲,四個黑漢,魚貫而入,望也不望宗濤等一眼,大馬金刀在四個位置上坐了下來。

隻見當先進房之人提起桌邊的酒壺,在其他三人麵前斟了一杯,笑道:“咱們兄弟銅膽鐵腸,不怕毒藥,請啊!請阿!”當先舉懷一飲而盡。

但見四人大杯吃酒,大筷吃菜,片刻之間,吃的杯盤狼藉,然後擦擦嘴,又大步退去。

宗濤望著滿桌殘酒剩肴,流了幾滴饞誕,說道:“老叫化說這酒菜之中不會有毒,你們偏偏不信,現在信了吧!”

查子清笑道:“宗兄不必放在心上,咱們救出犬長和令徒之後,請到兄弟堡中住上幾日,不是兄弟誇口,查家堡各地口味名廚甚多,隻要宗兄賞臉,吃上一個月不重樣,算不得什麼難事。”

宗濤無可奈何地說道:“可是遠水不解近渴啊!唉!好好一桌酒席,被那四個小子吃了,老叫化總不能當真的吃人家殘酒剩肴。一大步出廳,又向後麵走去。

眼前是一座擺滿盆花的庭院,四個翠衣小婢,早已在旁相候,一見四人,姍姍細步,迎了上來,每人手托著一個玉盤,盤中放了一杯碧茶,熱氣蒸蒸上騰,分明剛剛倒眾杯中不久。

查子清瞧了四個翠衣小婢一眼,冷冷說道:“不用啦!”

四個翠衣小婢相視一笑,每人取過盤中瓷杯,輕啟櫻唇,一飲而盡,然後對四人躬身一禮,緩緩退入花叢。神丐宗濤一皺眉頭,道:“臭排場倒是不小。”

查子清道:“不論他們要出什麼花樣,咱們最好是給他們視而不見,杯不沾唇。”

宗濤哈哈一笑道:“除酒之外,當今之世沒有者叫化喜愛之物,可怕之事。”突然放步向前奔去。

穿過一重庭院,又十座堂皇富麗大廳,正門大開,中間坐著那美麗絕倫的紫衣少女。一個綠衣麗人,傍著她左麵而坐,在那綠衣麗人身後,站著一個華衣少年。

徐元平一眼之下,已然辨出那綠衣麗人正是打傷了丁玲之八,那華服少年卻是何行舟。

宗濤一看那綠衣麗人,神情突然一變,豪氣忽消,證了一怔,停步不前。

查子清惻目望了家濤一眼,南道:“宗兄,你怎麼停下來?”宗濤幹咳了兩聲,默然不言。

徐元平一側身,超過家濤,大步直向廳中走去。

查子清抓著家濤一隻手腕,拉他進入大廳,於成走在最後。

大廳四周,清一色紫絨布懼,正中一張紅漆八仙桌上放著一座瑩晶透明的玉鼎,鼎中香煙袋裝,滿室清香。廣闊的大廳中,除了那紫衣少女外,隻有那綠衣麗人和何行舟兩個,三個人占據在一座堂皇的大廳之中,更顯得這大廳空敞廣闊。

徐元平目光環掃了大廳一周,除了那張八仙桌和兩人坐的太師椅外,廳中竟然再無陳設。直子清看那紫衣少女和綠衣麗人似未曾瞧見幾人一般,連頭也未動,心中忽生怒意,暗道:憑我查子清在江湖上的身份,幾時受過人這等輕視?當下冷哼了一聲,道:“在下查子清,特來拜望貴在主,不知可否請出一見?”

那紫衣少女緩緩轉過臉兒,淡淡一笑,道:“你就是查家堡的堡主查子清嗎?”

查子清道:“木錯……”忽然覺著此女口氣托大,臉色一變、怒道:“查子清正是老夫,小小年紀說話這等沒有分寸,如非看你是個女流之輩,憑此一言,就該立時處死。”

他雄霸冀東,江北數省綠林道上人物,個個都對他十分尊敬,從無人敢講逆於他,平田養成一種氣頤指使,自尊自大之性,不知不覺中,又擺出他一方霸主的雄風。那紫衣少女仰頭望著屋頂的垂蘇宜燈,不喜不怒的緩緩說道:“三堡堡主,我已會過一位上官嵩了,連你是第二個了!”

查子清微微一怔,暗道:上官嵩主盟西北,甚少到中原來,此女怎的會見過了他……

_徐元平聽兩人說了半天,仍未扯人正題,當下一拱手,接道:“在下冒昧闖入資在,是問一件事情,尚望姑娘能據實回答,彼此素無仇怨,免得鬧出不歡之局。”他不待那紫衣少女答話,回頭向係濤討來了懷中白筆,雙手遞了過去又道:“姑娘請看此箋。”

他自說自話,一氣嗬成,既不看人喜怒之情,也不待別人允準拒絕。那紫衣少女望了他手中白箋一眼,別過頭去,冷冷說道:“你怎知道我要看了?”

徐元平愕然說道:“此箋之上,說明了查少堡主和家老前輩的弟子,均陷落在此莊之中,我們為此而來,自然要先請姑娘過目此箋,也好給我們一個答複。”

那紫衣少女慢慢的回過頭來,滿臉憤怒之色,緩伸纖手,接過白箋。徐元平想她看過白箋之後,定然有所答複,哪知她瞧也不脆的,隨手撕的粉碎,丟在地上。查子清臉色一變,大步衝了上去,伸手一把,疾向那紫衣少女抓去。徐元平突然伸手一擋,把查子清掌勢檔架開去。查子清證了一怔,怒道:“你幹什麼?”

徐元平這舉動,隻是一種潛在意識的衝動,查子清一問,不禁心頭大急,倒是被他急了一句話出來,說道:“查堡主乃是極有身份之人,如何能對一個女孩子家下手?”

那紫衣少女眼看徐元平出手相救,臉上本已現出笑容,聽完後,突然又恢複冷若冰藉的神情,瞪了徐元平一眼,罵道:“哪個要你救我了,哼!不要臉。”

查子清對徐元平辯答之言,原不滿意,但見那紫衣少女罵他的神情,心中突然一動,暗道:憑我查子清的身份,是不應對一個女娃兒家下手。

隻道徐元平真是為了他的英名,才出手相阻。微微一笑,道:“小兄弟說的不錯,我查子清是何等人物,怎的能對一個女孩子家出手。”瞬息變化,陰錯陽差。

紫衣少女突然舉起右手,一揮羅柏,左麵的紫絨布幔,隻見緩緩升了起來。

轉頭望去,隻見蓬頭垢麵的小叫化子,已被人重重捆綁起來,口中塞著一塊絹布,兩個黑衣大漢,分立兩側,架著他的雙臂,三支亮光耀目的寶劍,作成了一個三角劍架,架在兩肩之上,隻要身後之人用力一拉,小叫化立時將濺血劍下。

宗濤看得心情激動,但卻不敢出手相救。

隻聽那紫衣少女冷笑一聲,左手舉起一揮,右麵的紫絨布幔,也緩緩的升了起來。

徐元平看到小叫化被人擺弄的形態,早已熱血上衝,心中幾度欲衝上前去相救,又怕搶救不及,害了他的性命,不覺呆在當地。

轉頭瞧去,隻見那左麵布幔之中,又是一番景象,一個雙目緊閉,麵色蒼白的斷臂之人,被捆在一塊木板之上,兩個黑衣大漢,各執一柄長矛,站在八尺以外之處,矛尖閃閃生光,架在那被捆之人的肩上,隻要兩人做一用力,矛尖立即將刺入那人兩麵鬃角之中。

徐元平一眼之下,已經看出那被捆之人,正是急於尋找的金老二,隻覺一腔熱血直翻上來,眼前一黑,身軀搖了兩搖,幾乎栽倒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