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領著我到各個房間走了走。這座小別墅的房間布局與城裏的新式單元房無異,廚房、臥室、客廳、書房、衛生間樣樣俱全,正房正屋差不多大小足有六間,書房麵積最大,擺了一拉溜五個大書櫃,另有一台雙人床一般大小的老板台,上邊橫七豎八地擺著一些長短不齊的書籍,還有一台計算機,21英寸的純屏上閃著熒光,顯然是開著的。我知道,這就是王士君思想閃光、心靈搏殺的陣地。
走進另一間房屋時,我發現,這是一間臥室,與另一間臥室不同的是,一個是席夢思雙人床,一個是具有當地民居風格的土火炕。王士君興致勃勃地介紹說,這種土火炕冬暖夏涼,可是,他愛人是純種城裏人,睡不慣,所以到現在還一直閑著,沒有使用。
我明白王士君話中的意思,看來,今晚他要把我安置在這條盤了土火炕的屋子裏了。
再次走進客廳,鳳蓮為我準備好了洗澡用的一切用具,她囑咐我幾句,便急急地進了廚房。
我一個人進入衛生間脫衣洗澡,洗著洗著,忽然想起自己沒有幹淨的衣服可以替換,正在尷尬,王士君將一套衣服遞了進來,客氣道:“咱倆的個兒差不多吧?這是我的衣服,沒怎麼穿過,要是不嫌棄,您就湊合湊合吧!”
我的心頭有一股酸酸的東西湧了上來,堂堂局長,居然落到了穿別人衣服的地步,慘了點兒!但這個念頭隻是一閃而過,我接過王士君的話茬兒,故作豁達地說:“這太好了,沒想到,咱哥倆兒從此要穿一條褲子了!”
洗完了澡,飯菜已經擺上了客廳,自然是山野風味。我餓了,也不謙讓,風卷殘雲一般吃了起來,王士君夫婦見我這般吃相,眼都直了。我隻好說,山裏的東西新鮮、好吃,夫婦倆聽了我的誇獎,眉開眼笑起來,等我吃得差不多了,王士君便開始張羅著喝酒。
我們一邊喝酒一邊說著話兒。“你的文章我都看了,像個老夫子。看意思,你快修煉成得道真人了!”
我說。
王士君笑:“什麼真人!報社那幫老部下逼命似的管我要稿,專欄一開,想停都停不下來,寫著寫著就掏空了,所以讀些老夫子的聖賢書,充充電!無非是翻故紙堆,倒舊書袋兒,不值得讀。你是官人,價值觀跟我們這些人不一樣的!”
我搖搖頭說:“官人要是都能讀讀你的文章就好了!”王士君望著我,試探著問:“胡局長,你老兄不會是到這深山老林找我探討寫文章的吧?”也許是文人為人的隱諱,或者是別的什麼原因,對於我的突然造訪,王士君夫婦一直沒有問起過,我也沒有找到一個好機會進行說明,現在,聽王士君這麼一問,便笑著反問道:“怎麼?士君,難道我不能跟你探討文章嗎?”
王士君想了想,默默地搖了搖頭:“胡局長拿我們打岔了,你是局長,身負要職,正事還忙不過來呢,不會對文章感興趣的……”
我依舊笑:“你話裏的意思我聽出來了。就算我們這些人不學無術吧,就不許我想你了,就不許我來這兒看看你?”
王士君不好意思了,連連點頭說:“當然當然!”然而,他還是懷疑地看著我,“可是,我知道你忙……”
我沉吟著從座位上站起,拍了一下王士君的肩膀,推心置腹地說:“士君呀!我這次來,別說你沒想到,就是連我自己都沒想到……”
王士君夫婦不解地望著我。
我接著說:“說實話,我不是向你學習寫文章來的,也不是專程來看你,我是專門到你這裏來躲清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