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空黑雲積壓,低沉的雷鳴不時傳出,覆蓋在天落城中每戶府邸,每座庭院,每戶人家。春雨劃落得很輕,窗外的滴答聲越發濃鬱清脆,學院後山的樓閣像巨人般默然佇立在空曠之中,雷音環集竄繞著而過,更添幾分莫名的冷厲。
“你想學陣?”
歐陽濤有些詫異,渾濁的雙眼深處閃過一絲微不可查的精光。
“難道你不肯教?”範安按住心底湧起的奇怪想法,繼續說道:“當然咯,如果教習能讓我看一眼這個筆陣那是最好不過,這樣最起碼也能讓我對陣之一道,產生興趣與追求的想法,激勵這詞大抵也就是這個意思。”
“可是我沒教過人。”
範安以為他又在說糊話,笑著說道:“教習,說笑了。”
教習二字點明了身份,教習善施於教,不然教從何來?
歐陽濤想了想,開聲說道:“我真的沒有教過人。”
“你沒有給學生上過一堂課?”
“沒有!”
麵對歐陽濤這個堅定的回答,範安頓時語窒,沉思了一會,疑惑問道:“那你是怎麼進學院的哩?”
歐陽濤提起手,抓了幾把蓬鬆的頭發,帶著追憶一份之息,說道:“是院長拉著我進來的,當時跟他解釋過一遍,我是不懂施教之道,可他非給我冠上一個教習的頭銜,你身上那塊腰牌也是他塞過來的。後來他跟院中學生說來了位陣法大家,可以向我請教,那時你知道有多可怕步?那些學生把我裏裏外外圍了三層,轉個身子都難,他們呢,嘴裏不停嚷道什麼是陣法之類的,你沒見到那些人的眼睛有多綠,簡直狼一般似的。”
“對於求學者來講,很正常不過呐。”
“這麼多人圍著看,心裏老是覺得這是一個大陣,我就深陷其中。陣師怎麼能輕易入他人之陣哩?所以當時我就跑了,直接跑到後山找了間房子躲起來。”
範安一陣無語,被歐陽濤這個說法所折服,原來在對方腦海中連人都是陣。
“就是躲在這裏?”
“嗯,已經幾十年了。”
範安嚇了一跳,沒有想到歐陽濤為了逃避教習之職,竟然會做出此等壯舉。一躲就是幾十年?教學而已,又不是被人持刀追殺。當然,這也不能排除另一個可能,或許他隻是用這個做借口,好有時間去鑽研陣法一道。
“教習既然能把人都看成是陣,這麼怕進別人的陣,那範安現在也算是進了陣,進了教習的陣,可我並沒有覺得有什麼好害怕。”
“那是因為你沒見識過什麼是陣。”
“那是因為教習不肯讓我見識。”
窗外雨勢漸斂,木房中沉寂起來。春雨的纏綿是時斷時續的,似乎舍不得拋落那些金貴的晶珠,每次布施都顯得格外吝嗇一般。
木屋中的氣氛有些尷尬。
兩人都直直地盯著對方,眼神中並沒有任何準備閃躲開去的意思。
春雨中夾帶著的困意讓等待多時的範安開始有些眼乏,隻見他擺擺手表示不再堅持,站起身子明顯帶著離去的意思。
正當走至門檻處,身後傳來歐陽濤滄桑的聲音,而這句聲響,隻有一個字,一個簡單的字------“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