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走到麵前的花季抬頭說了一句奇怪的話,“桃花都開了。”
一種難以名狀的羞赧流雲般掠過啞巴的臉龐,像熱戀中的少年聽說情人來了,不等花季明白怎麼回事,摩托車就一溜煙衝了出去。
花季有點委屈,難道他沒有聽懂我的話?他是個聰明內秀的人,應該聽懂才對呀。隻要他回頭,一定告訴他自己的用意。於是,花季對漸漸遠去的背影輕輕說:
“回頭。回頭。回頭。”
難道真的心有靈犀一點通?摩托車打了個彎回頭了,啞巴急刹在花季身邊。花季說:
“我邀你去賞花,明天我有空。”
花季的一本正經是啞巴沒料到的,眼裏充滿疑惑。
“我沒課。”花季頓一頓才說,“我在文化館上班了。”
啞巴上下打量花季,沒有發現她有得意之色,點了點頭。
摩托車再次衝出去,花季就走了,她了解啞巴,他對女孩子總是不冷不熱的啷當德性。花季的心裏空蕩蕩的,啞巴沒說去,也沒說不去,他會不會去呢?
大家都說啞巴是個粗人,幹粗活,在男女之情上粗枝大葉,從不會花言巧語。不是這樣的,花季相信自己的判斷,啞巴身上有一種男人粗獷的瀟灑,那雙冷峻的眼睛更是蘊藏著落拓男子漢的孤傲。在花季看來,啞巴與這個粗俗的世界存在緊張的關係,他不說話是為了和解。兩年前,《海峽日報》副刊就發過一首署名“古道旅人”的詩歌,這首詩把大學生花季的心都揪痛了,當打聽到“古道旅人”就是扛液化氣的啞巴時,她就明白了這個男人的心比血液更熱切、比傷口還敏感。這首叫《桃花》的詩是這樣寫的:
尋找桃花
風中顫栗的花朵
豔如掌心的露珠
明亮的臉龐讓我憂愁
我的憂愁無法釋懷的桃花
等待與注視
遺忘許多念頭遺忘世紀
淺眠中疏忽了你的盛開
一朵明亮一朵枯萎
你沒有遇見我的雙眸
與你同樣悲傷
桃花的村莊
我想了又想愛過又恨
你飄零的低語
結成月亮的情歌
落滿我的冠冕
我卻看不見你
我看不見
一個村莊
一道月亮歌唱過的河水
一個人
尋找唯一的一朵桃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