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官上任三把火,機關幹部私底下叫範焱書記“三把火”,這種話傳到街頭巷尾,範焱書記就被叫成“放三把火”了。
三把火給宣傳部下了一個電話,讓他們帶兩個人來見麵,一個是陶花季、另一個是張思發。宣傳部接電話的正好是常委部長姚一瑤,他覺得事態蹊蹺,皺著眉頭把人事科長範進和辦公室主任金美找來緊急商量對策。麵對突如其來的新問題,範進和金美也難住了,他們沒聽說陶花季這個名字,不知道是何方神聖;文化館的張思發三個人倒非常熟悉,因為他老是在陳館長那裏報銷不了藥費,就找到宣傳部來哭窮訴苦。對張思發就像對自己屁股上久治不愈的痣瘡,宣傳部每個人的心裏都充滿了厭惡和無奈。現在,三把火突然要見張思發,他們又覺得這個痣瘡有點尊貴了。
“陶花季是誰呢?”
部長都急了,範進和金美哪能不急?金美突然想起什麼,取下報架上的《海峽日報》骨碌骨碌的翻,翻到了,手指一戳說:
“中舉了中舉了,就她。”
範進反唇相譏,“瞧你的得意樣,屙屎撿美金啊?”
範進的農民父親沒讀過《儒林外史》,否則打死也不會給兒子起這麼個授人笑柄的名字。這不,熟人見了範進有事沒事就叫“中舉了中舉了”。
姚一瑤湊過頭去,果然在金美的指甲上見到花季的名字,怎麼讓報紙上的人走到書記麵前呢,這還是一個問題。範進對文章稍做瀏覽,心中就有了數:
“她說的是觀桃閣的事,張思發也老說觀桃閣的事,我看書記找他們一定跟文化館拆遷有關。”
“沒那麼簡單。”金美架好報紙,若有所思地說,“要拆遷,書記就不會直接找他們,我的看法正好相反,書記是要發揮它的作用。看來,三把火有一把要燒觀桃閣了。”
“嚴肅點,整天三把火三把火的,讓人聽到成何體統?”姚一瑤愁容不減,“當務之急是把他們盡快找來交差。”
範進說,“既然講的是觀桃閣,找到張思發就行了,他一定知道花季在哪裏。”
“快,掛電話去文化館要人。”姚一瑤覺得有道理,鬆了一口氣。
如此這般折騰,當姚一瑤領著老張和花季急衝衝走進書記辦公室時,已經到了下班時間。三把火對宣傳部的辦事效率十分不滿,不滿的表現就是埋頭看文件,將他們晾在一邊。但是,當三把火抬起頭來,臉上立即有了笑意,這種笑意明淨清澈,是男人邂逅美女時應有的喜悅之色。
書記辦公室是個三套間,裏間辦公,外間會客。“坐坐坐坐。”三把火引他們到外間坐下,以運籌帷幄決勝千裏的自信說:
“你是張思發?你是陶花季?久仰大名哪。你們兩個是宣傳觀桃閣、宣傳桃源洞的有功之臣。現在,當著姚部長的麵,我要給你們露個底,觀桃閣絕不能拆,不但不能拆,還要在修舊如舊的前提下撥款修繕保護。至於桃源洞嘛,我非常讚賞花季的觀點,陶淵明筆下的世外桃源在哪裏,就在我們桃源市。花季在這個問題上做得很對,自己認定的東西就要理直氣壯地去宣傳,勇敢地去辯論,不要怕辯論,真理總是越辯越明的嘛。
我來桃源市之後一直在想,桃源的發展潛力在哪裏?經濟亮點在哪裏?工業?規模太小;農業?價格上不去。這都不是我們的出路。我們的前途在哪裏,在旅遊呀同誌們,我們這是捧著金飯碗去要飯懂嗎。世外桃源所在地、三省聞名的水蜜桃之鄉、黃慎故居觀桃閣,還有,民間流傳數百年的桃花會,這一切構成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