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女人,到底可以在他麵前幻化出多少的麵容!
“告訴你也沒什麼的,本人今年恰好是而立之年。”她一仰下巴,很高傲地哼一聲。
“正直青春年少,不錯啊。”他很給麵子地點頭。“三十而立,事業有成。”
“承蒙誇獎。”她聳聳肩膀,轉身繼續走。“雖然還是有點傷自尊。”
“我讚你事業有成,怎又是傷你自尊了?”他笑。
“賭場得意啊!”她哀歎地猛地一甩手臂,仰天長歎。
“……情場失意?”他接道。
“是啊,是啊,我媽媽每次打電話給我,都會說呀說呀說呀……說個不停。”
“正年輕著呢,著什麼急?”他毫不在乎地笑,“我今年三十又六,還不是一樣的隻賭場得意?”
“先生,男人同女人比年齡是很可恥的。”她毫不給他麵子地哼一聲。
“哦?”
“男人,尤其是像耿先生這樣事業有成的男人,要身家有身家,要相貌有相貌,要性情有性情,這就是傳說中的鑽石王老五啊!”她慨歎似地再次仰天長歎,似是深深的不滿。
“那如素敏這樣事業有成的女人呢?”他極有求知欲望地笑:“不是一樣的要身家有身家、要相貌有相貌、要性情有性情麼?”
“再要什麼有什麼,隻要一樣擺出來,就是黃花菜啦!”她聳肩。
“哪一樣?”
“年齡啊!”她似是很鬱悶地再甩甩手,“我們這個年紀的女人,便是傳說中的剩女!”
“……隻要是稍有理智的男人,選擇終身伴侶時,哪個不會選素敏這樣的剩女?”他不在意地搖頭。
“嗬嗬,謝謝你的安慰。”她聳肩,甩甩手,走啊走,走啊走。
他靜靜望著她,幽黑的眸子裏,有著不自覺的一縷情意。
從前冬天冷呀夏天雨呀水呀
秋天遠處傳來你聲音暖呀暖呀
你說那時屋後麵有白茫茫茫雪呀
山穀裏有金黃旗子在大風裏飄呀
我看見山鷹在寂寞兩條魚上飛
兩條魚兒穿過海一樣鹹的河水
一片河水落下來遇見人們破碎
人們在行走身上落滿山鷹的灰
……
他安靜地跟在她身後,聽她小聲地嘟嘟噥噥,隻能隱約聽清其中的幾個字,很奇怪的調子,他越聽越想樂。
這個女人,今天真的是受刺激了,從前總是一副天塌地陷泰山崩於前而麵不改色的成熟穩重模樣,幾時會這麼不著調地在他麵前哼哼歌了?
想起那次在競拍長井13號地的大廳,這個女人高傲如孔雀地走過來,麵不改色地將他拉到立柱後麵,不給他任何掙紮機會便扯下他頸子做出激情熱吻狀的模樣,他歎口氣。
當時若不是為了取信崔保淶,當時若不是實在尋不出法子,打死她也不會做出那麼震掉人眼珠子的狂放舉動吧?
真不知道,一個嬌弱弱的女兒家,到底是怎麼想的!
“素敏,工作對於你來說,是什麼?”他低聲問,本不想要她聽見。
她卻回頭,嘴巴裏的嘟嘟噥噥停下,眯眸望他,他不閃躲她的探詢,隻微笑著與她對視,過了好一會兒,他才見到她莞爾一笑。
那笑,有著三分調皮,有著四分快樂,有著兩分滿足,卻更有著一分的,憂傷。
是的,那淺淺的,本應被主人家被自己完全忽略過去的一分憂傷,卻偏偏占據了他所有的視線。
這個似乎從來巧笑倩兮的女子,這個似乎從來不會難過落寞的女子,竟,也有憂傷的時候麼?
他有些衝動地上前一步,卻又停下腳步,竟不知自己就算上前去站在她身邊,又能說些什麼做些什麼,來驅逐走她眼裏本不想被人瞧見的那淺淺的憂傷呢?
一時之間,他,竟是怔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