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周紅著臉,很認真地點頭,抱著文件出去了,將門與她細心地關好。
門合起,偌大的辦公室隻有她一個。
收起臉上的笑容,她輕吐一口氣,抓起電話,直接撥了財務部經理辦公室的分機。
電話鈴響過了三十秒,終於被接起。
“喂——”懶洋洋的一句。
她皺眉,卻笑著說:
“王經理,你好,我是樊素敏。”
“哦,樊總啊,我們正忙著整理這個月集團的財務報表呢,如果你沒事,我先掛了。”
“我沒事,隻是想問問王經理,這些天忙不忙得過來。畢竟剛從保城搬家過來,總會有不便之處。”她笑著,唇邊卻無一絲的笑意。
“是啊,所有的東西都亂糟糟的,可不如在保城自己家裏順手。”王經理冷哼。
“不便之處,還請王經理多多見諒。”她拿起簽字筆,慢慢在指間旋轉,清涼的眸子,卻微微眯起:“或者,我轉告崔總,請他將王經理調回保城,我這裏事務繁雜卻又沒多少要事,隨便再聘一個財務經理也就是了。”
“樊素敏——”王經理猛爆一口,而後又軟下來:“樊總,您什麼意思?”
“沒什麼意思,我這裏廟小,供不起大菩薩。”她冷下聲音,慢慢地一字一字地說給這個人聽。
不就是仗著自己是保淶建築的開山元老麼,不就是不樂意屈居她這個女人的腳下麼,不就是想給她一點顏色看看麼?
可惜,她向來不是吃素的。
保淶建築從現在起,主要業務都將轉移到京城來,保城雖是根基,但今後,重要性勢必要落於京城分公司之後,倘若依然任職於保城,從另一方麵看,與犯人流放也無多大的區別了。
所以,她突然橫空殺出,出任京城區的總經理,才引起偌大的反響。
借由曆史上有名的北魏遷都典故,她的任職,勢必,將為保淶建築內部盤根錯節的權力之爭,引來一輪無法避免的大洗牌。
崔保淶力排重議,一力將她提攜並推上最高峰,目的之一,便是為此——要借她之手,將許多腐朽枝節從保淶這棵想茁壯成長的大樹上無情截去。
食君之祿,忠君之事。
她既然如今坐在了這裏,便不懼任何的艱險與刁難,會努力地將她的位子好好守衛下去。
“不就是雲青山莊股份收購的資金預算麼,我正在忙這件事呢,等一下完成了我立刻送去樊總辦公室,總不會誤了樊總的工作。”
電話線那頭的服軟在她意料之內,她輕輕哼一聲,卻不肯搭話。
“對了,樊總,市場部章經理昨天遞來申請,想提高下季度市場部的經費預算,我還沒答複他呢,您看我該如何做呢?”
“王經理,您從保淶建築成立之初就跟隨崔總打天下,見識自然比我這個小輩高上許多,哪裏由得我來為您指手畫腳,您說,是不是?”她聲音放得極輕。
“嗬,樊總,您太自謙了!我這就電話章經理,要他將預算申請直接送到您辦公室,您看,可以嗎?”王經理立刻笑著接下話茬。
“那就麻煩王經理了。”她淡淡地笑一聲,不等電話線那頭傳來回答,便徑直掛了電話。
得罪人的事,從現在,開始了。
略挑唇,她坐在大班台之後,輕輕一笑。
西塞山前白鷺飛,
桃花流水鱖魚肥。
青箬笠,綠蓑衣,
斜風細雨不須歸。
她是女兒家,也曾想過隻做一個嬌滴滴的女兒家,青箬笠,綠蓑衣,斜風細雨不須歸。
如此,甚好。
什麼傾國傾城,什麼萬水千山,什麼鮮花漫天,什麼幾度飛鴻。
她可以什麼也不想要,什麼也不想爭。
隻如今,卻是機遇自己主動送到了她麵前,她如何可以,不伸手接過?
這世上,並非隻有男兒壯誌在胸,她也有夢想,想要,實現。
她走馬上任,所做的第一要事,或者說,今後幾年,她能否順利地在這個總經理的高位上繼續端坐下去,她要拿出手的功績,便是這一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