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在客廳角落的背包,總是裝滿他的東西:隨著季節變換的衣物、書本、一條小毛巾和牙桶牙刷。
邵洛不在身邊的日子,母親愜意地周旋在眾多男人之間,她也年輕貌美過,曾經是酒吧裏頗受歡迎的女招待,多年夜夜笙歌、醉生夢死的生活,讓她過早的衰老了,不能再挑剔男伴,收入也少了很多。
但她早已習慣奢侈、習慣養尊處優,對日益捉襟見肘的生活很難忍受,邵洛十八歲生日那天,母親對他說:“你已經成年了,我對你不再有責任。”
那是記憶中母親第一次在他生日當天出現在麵前,雖然沒有任何禮物也沒說任何祝福的話。
高考結束後,邵洛立刻開始起早貪黑的打工,白天在建築工地扛沙包、扛水泥……晚上在餐館裏刷盤子洗碗,隻要能賺錢,他什麼都肯做,幾度累得咳血,最後清點辛苦賺來的一疊鈔票,連學費的四分之一都不到,他什麼都沒說,在所有大學都陸續開學的時候,把背包夾層裏的B大錄取通知書撕碎了,從窗口拋下去。
紛紛揚揚落下的紙屑,猶如他破碎的理想——成為建築師,設計很溫馨很舒適的房子。
後來在快餐店打工時,偶然遇到Star bright公司的一個工作人員,說他形象很好,可以介紹他去參演一些角色。
就這樣糊裏糊塗進了娛樂圈,工作比誰都辛苦,無論是打雜還是沒有人願意出演的群眾角色,什麼活兒他都接,滿身鮮血也好,被打得鼻青臉腫也好,深陷泥潭或者寒冬臘月泡在冰涼刺骨的河裏當主角的替身也罷……賺的依然僅夠維持生活而已,在這個浮華的都市裏,無依無靠、一無所有的人,生存真的很艱難。
雖然辛苦,可是,也幻想著,有朝一日可以站在高處,俯瞰這個世界,可以得到自己夢想的一切,用這樣固執的念頭支撐著自己。
邵洛曾經問過母親,自己的爸爸是誰,並沒有出現電視上常見的場景,挨一記耳光或者母親抱著他痛哭什麼的……
當時母親倚著窗台坐著,雙腿交疊在一起,塗著丹紅豆蔻的指間夾著半截香煙,慢悠悠吸了一口,吐出個煙圈,漫不經心地說:“我怎麼知道?我的男人又不是三個兩個。”
喉嚨哽了哽,邵洛還是鼓足勇氣問下去:“那你為什麼把我生下來呢?”
“你以為我願意啊……”母親把煙蒂扔在地上,用鑲滿水鑽的細高跟鞋輕輕一碾,腰肢款擺地往外走,“我去了醫院,大夫說我高血壓,不能做人流,要不然會有危險……當時我狀況還好,想著把你養大也沒什麼,免得自己將來老了無依無靠。”
母親是坦率的人,很任性的過著自己想要的生活,她從來沒有想過,她的坦白,有時候,對邵洛而言,是一種什麼樣的殘忍。
藍虞兒的家坐落在風景秀麗的細鱗河畔——臨水居,那是全封閉的富豪小區,住在裏麵的人都身價數千萬以上,所以保安非常完善,整個小區用高高的圍牆圈著,隔幾米就裝著一個攝像頭。
古人說:“千金之子坐不垂堂”,可見——越是有錢人越擔心自己的安危是條亙古不變的定律。
黑色奧迪A6L穩穩駛向燈火通明的地方,藍虞兒從皮包裏摸出遙控器打開電控大門,保安室裏有人探出頭來,探詢地打量著他們。
秦艾笑言:“你們這裏的保安挺負責的。”
藍虞兒聳聳肩:“你知不知道我們一個月繳多少物業費?”
“安全比什麼都重要。”秦艾輕打了下方向盤,車子拐了個彎,駛向小區後側,在一棟乳白色小樓前停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