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5白穀花開
又是一年過去。
莫笑躺在庭院裏的太師椅上,享受著洋洋灑灑的陽光。銀色的麵具在陽光的照射下閃過脆亮的弧度。
門“吱呀”一聲,被一雙細弱無骨的手給推了開來。“莫笑。”她遠遠的便喚上一聲。莫笑怔怔的看著她,看著這張美得人神共憤的臉麵,終是想起了一句話“膚如凝脂,領如蝤蠐,齒如瓠犀。真真是所謂的——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絮兒。”莫笑不自覺的便說了出來。
絮兒蒼白無力的臉終是忍不住崩潰了情緒。
她說:“閭丘死了。”
莫笑的手在突然間握緊,指甲陷入皮肉之中,全身都在抑製不住的顫抖。
她說。
閭丘死了。
莫笑在突然間想起了所有的一切。想起了那個欺騙了她感情的男子,在寂寥無人的夜裏與她說過的情話,與她共枕而眠,與她許下生生世世的諾言。
到頭來,卻不過仿若夢一場。
他騙了她,倒也不是全部,不過一顆或有可無的心,罷了。
隻是,她到底是人,卻也是會疼的。疼得再無可再疼的時候,就連眼淚卻也都流不出來了。
莫笑顫顫巍巍的站起身來,說道:“你在騙我,他怎麼可能,怎麼可能那麼容易就死了呢?”
絮兒跌坐在地上,哭的天崩地裂。莫笑問不出個所以然來,卻隻聽的心煩意亂。
絮兒說。
“痕影和閭丘為了我起了爭吵,最後打的兩敗俱傷之際,被突如其來的妖王給徹底抹殺,他們兩個人,都死了……”
都死了。
閭丘死了。
——他死了。
閭丘被埋在了千古冰寒之地,就是血言山的山頂上,那裏一年到頭都有成片的白穀花在盛開,倒也不覺寂寞。
當莫笑看見閭丘的屍身時,正是他死去的第七天。
絮兒為了閭丘的死而自盡,而莫笑卻是沒有。
她說:“閭丘,我終究是一個膽小鬼,我沒有辦法就這樣結束我的生命。”她沒有說,因為她怕到了另一個世界裏,也沒有他。起碼在這個永遠的冰寒之地裏,她可以每天看著他的麵容入睡,可以每天陪著他說說話,哪怕他永遠都沒有知覺。
起碼,他在她的身邊,不是麼。
雪,皚皚淒淒的下著。
冰涼的無以複加。
莫笑捂住雙眼,眼淚卻還是從指縫間透了出來。
“閭丘,為什麼要這樣對我。”——你真是一個自私自利的人,為了一個女人,不惜付出了自己的性命。卻從來沒有想過我。
——可我,在你心中又是什麼。
莫笑擦幹眼淚,嗤然間笑了一聲:“我要陪著你,到我老,到我死。”
聽說如果屍首是埋在血言山上,那她的魂魄會生生世世都被困在那裏,除非有一日,桑田滄海,世事變遷。血言山能徹底湮滅在塵世之間,那被困在那裏的魂魄便能得到往生,輪回再世。
莫笑聽過這個傳說,因為是從閭丘的嘴裏親口說出來的。
而她也亦想好,哪怕到死,也要與他一起被困在這裏生生世世。
很久之前的那天,他曾問過她一句:“笑笑,如若我想要你與我一生一世的話,你可答應?”
——我要陪你生生世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