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點吳鍾琴倒是說得很在理的,楊紅蓮聞言不由眸色一黯道:“仲琴,那是珍兒與朱公子的事情,我倆就不要在這嚼舌根了。好歹他是館裏的大金主呢,我們說三道四的,要是得罪了他可就不好了。”
“好吧,我們說些別的。”吳仲琴換了凝重的神色道:“平時雖然多有矛盾,可心兒也是我的後輩,怎麼能真盼著她不好呢?隻是這個丫頭凡事太直,有時候真能壞事。比如我們這個行業,總有些行規,讓大家手頭能活泛點的,可她偏偏截斷財路,還不分內外,萬一她口沒遮攔把一些事情捅出去告訴客戶,那豈不是壞了我們的名聲。這個,大姐你真要好好說說她。”
關於此事,江心兒還真是個不肯回頭的強牛,以前也和她點撥過,可似乎油鹽難進。礙著自己是她師傅,也不好明目張膽讓她學撈外快吧,隻能隨便她去。
“還有啊,大姐你有沒有感覺到,生意真是越來越難做了,那些客人也不知怎麼的了,盡提出些怪異的要求,連你我的經驗都應付得很累。唉,也不知道,以後是不是我們這些人都要被淘汰了。”
“這總不至於吧,以你我的經驗,隻能是資格越來越老,請的人也越來越多。新花樣麼,或者是那王家大小姐嫁人時帶出來的風氣,那些好事的年輕人喜歡新奇,也不足道啊。反正他們再刁鑽,不還有心兒出主意麼?”
“啊呀我的大姐,你可真是想得太天真了。你也不想想,若我們每次接手的婚事都要靠著心兒出主意才能過關,那時日長了,她出師自己接生意了,還有我們什麼事?出名的不就是她了麼,金百合還不得她說了算啊?”
此話一出,楊紅蓮也不覺心裏一凜,不由得微微皺眉。吳仲琴所言不虛,她不知為何朱行道會有那麼大的本事介紹這麼多的人過來,但很明顯這些人都是衝著江心兒去的,隻要江心兒一出師,朱行道必定會把所有客人都介紹給江心兒,那時候還有沒有這個師傅的份兒,可就要看江心兒的心情了。
見著楊紅蓮的麵色陰晴不定,吳仲琴心知這幾句話起了作用,做師父的對徒弟已經起了疑忌之心。此時不加火候,更待何時?
把人向著楊紅蓮湊了湊,吳仲琴壓低了聲音道:“可不是我挑撥你倆師徒關係啊,我可是為紅蓮姐你,還有我們這輩兒的媒婆在擔心。以心兒的能耐,以後還不知道發展成什麼風光樣兒呢,這生意她愛分給誰不愛分給誰可就都要看她的心情了。你是她師傅,或者比我們好些,但以她那不服低的性格,沒準連你都要看著點她的臉色。甚至到最後,我們這些沒了生意人氣的,被直接趕出金百合都是有可能的。”
楊紅蓮捧著茶碗的手微微發顫,江心兒事事追求完美,實話說這在媒人界裏是不可能的事情。要不是朱行道一直在幫她,以她的做事方式,在金百合早就混不下去了。吳仲琴說的話沒錯,一旦江心兒出師後,自己穩當接下幾筆生意,那師父什麼的,對江心兒來說還有什麼用處。
畢竟是當著吳仲琴這個外人,雖然今天的吳仲琴說了那麼多肺腑之言,可是曆來的衝突還是讓楊紅蓮心有顧慮。她強笑著道:“啊呀仲琴,自己家的徒弟哪能就翻臉了,就如你家珍兒,哪怕再能幹,難道還能越過了師父去?”
“紅蓮姐,我還有句貼心話要跟你說,你可不要怪罪。其實館主早就想讓那丫頭出師了,畢竟她的麵子才給館裏帶來了那麼紅火的生意,館主對她能有多少不滿?前些天的事情,確是我做了點手腳,隻為讓她暫時出不了師,我是在為大家拖延時間啊。”
“什麼?仲琴你這可不對,怎麼能冤枉人啊?我這就和柳館主去說,撤了對心兒的懲罰。”
楊紅蓮作勢欲起,腳下卻也不挪步子。吳仲琴察言觀色,心下鬆了七八分,今天這事真的有門。
快步走過來拉住了楊紅蓮的手,把她按回座位,吳仲琴那叫一個語重心長:“你可不要一片赤誠就知道護著她啊,你要為自己好好想一想。心兒她現在是羽翼未豐,我們還可以喘口氣,還可以倚老賣老,但我想這日子是撐不了多久的。館主最為現實,誰能一手包攬,誰做事非要人出主意,她又會留誰可是很明白的結果。但如果說,館中並沒有江心兒呢?難道那些人就不成親了?不找其他媒婆了麼?你我如今在館裏,可還是最資深的媒婆啊!”
聽到這裏,楊紅蓮不覺麵色十分陰沉,雖然默不作聲,滿臉卻都是思考的神情。過了好一會後,她這才站了起來,淡淡道:“我先回連理枝房,今天的事情,在這裏說了便散了,別讓第二人知道才好。”
看著她頭也不回離開的背影,吳仲琴愣了愣,細細想著楊紅蓮剛才說的話,過了良久,嘴角不覺勾出一抹奸狡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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