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人圈子裏對著餘嫂指手畫腳的那個男人,在江心兒看來是個典型的“老白臉”。年紀顯然已經不太年輕,可皮膚還是很白皙光潔,年輕的時候,肯定是迷倒一大片的那種。
可惜的是,此人如今十分潦倒,一件本來料子不錯的海青色長衫已經快成深藍色了,髒呼呼皺巴巴,倒似是隨意掛在身上的。再加上那個人眉毛挑挑的,嘴角斜斜的,怎麼看怎麼是個破落的紈絝子弟。
那“老白臉”指著餘嫂大聲嚷著,口沫橫飛,原本好看的五官此時卻有幾分猙獰。
“你這個不守婦道的女人,別以為躲在這個地方就可以萬事不管了!”
鄭媒婆龐大身軀硬生生插在餘嫂和那人之間,發力推開他幾步,那人踉蹌著後退,怪叫道:“你這個肥門板,我自找我老婆說話,要你插在中間幹嘛?你再推我試試看,我身體不好,要是有個什麼閃失,你賠我銀子?”
“無賴!”
鄭媒婆恨恨啐了一口,因素來知道此人真能做出詐死的行為,卻不敢再多動他。
阿根身形瘦小,在邊上跳著說他:“你自己休了餘嫂的,你和她都不相幹了,還賴著她,還叫什麼老婆,不要臉!”
“喝,你這個毛都沒褪盡的小東西也來瞎起勁,難不成你和她也有一腿?”
此話一出,一直流淚不怎麼說話的餘嫂臉倏地漲紅,猛然撲上去揪住那人脖領,沒頭沒腦往他胸前撞。
“你這個畜生,你到現在還要給我潑髒水!”
“死開!”
那人被餘嫂鼻涕眼淚糊了一片,不由得大是狼狽,一把甩開餘嫂的糾纏,大聲道:“我有說錯嗎,上次是那個老家夥來替你出頭,現在又勾搭上小的來幫你吵!我以前倒真沒看出來你這個婆娘容貌不怎樣,還挺有本事,挺會招人的嘛!”
餘嫂氣得幹噎:“你,你說的還是人話嗎?”
江心兒瞅到現在可明白了,怪不得老周讓阿根來幫忙,自己卻隻管躲在廚房裏抽旱煙。原來,以前這個無賴男人來的時候,也被他說過難聽的話。
俗話說寡婦門前是非多,被休掉的女人更是旁人關注的中心。以前的人大多保守,像老周那樣安分的中年人,被人潑過髒水了,當然要避之唯恐不及。
“我不說人話?”
餘嫂前夫冷笑,“好啊,你反正從來都不當我人的,那就當我是畜生好了!你趕緊把錢給我,小心我這畜生發作起來,你活得不自在!”
餘嫂被這無恥的話氣得發昏,顫抖的手指著他半天,才擠出話來:“你還敢要錢,連兒子都被你賣了錢賭光了,我沒殺了你就算是好的,你還敢來要錢?”
那人麵色變了變,隨即又恢複了憊賴樣,“你把兒子扔掉不管了,我又沒本事養著他,給他找家有錢人家疼愛,有什麼錯?我可沒你那麼自私,強留著兒子有什麼好的?”
江心兒歎為觀止,沒想到一個人可以無恥到這樣的程度,滿口說的分明不是人話,卻還能那麼振振有辭,滿口為了孩子好。
她長到現在也隻是十四歲的女孩,身量並不高,在人群裏也十分不起眼。慢慢擠到前麵,那個無恥老白臉也沒有絲毫感覺到她燃燒的小宇宙。
照著那張可氣的老白臉一巴掌呼了過去,可惜,力氣不夠大,可也足以讓那張不停開闔不停吐出無法卒聽話語的嘴巴驚愕地停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