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十五，我正式成為這個國家的皇後。我穿了金色夾紅的拖地袍子，梳著沉重的發型。付帝給我加冠，親吻我的額頭，之後牽著我的手向全城示意。我不知道二姐姐和父親在這片人海中的那個角落。但有一件事情我是明了的，報仇的時間開始了。我向城下的臣民揮手致意，給予一個皇後的驕傲的微笑。
報複。從前牽掛的是深處宅中的二姐姐，但她嫁到夜家，也與父親家裏無關聯了。父親按理說是國舅，幾乎站在他所能達得的權力頂峰。我是他最好的作品，一個皇後，一人之下萬人之上。這個作品將會毀滅他。
付帝果然對我不再稱朕。我也不再討厭他。畢竟他給了我一份至高的權利和一份皇帝的愛。他沒有再找任何嬪妃，但沒有人敢對我心懷記恨。我也學會逼人生死，並因此存活。我作了很多違背道義的事，我承認。可是那時為了生存什麼都可以原諒。現在需要原諒的則是報複。宮中養了很多古怪的高手用以宮廷派爭時候以暴力取勝。磨牙吮血，殺人如麻。我首先殺死了二姐姐的母親。她是被注入毒液而死。與我母親的死法一模一樣。同樣的還有舅舅。他們將死的痛苦，因為不知道為什麼。他們嘴角流下黑紅粘稠的血液，打在華袍上。我叮囑了動手的孩子不說一字。他做到了。第二天便有人來報說娘家死人。付帝轉頭看我。我麵無表情的要報的人退下。付帝又賞了一點銀子。他歎一口氣，但是沒有說話。他知道。我沒有讓父親死。派去的人不用武器，僅憑一雙手。用蠻力把拇指插入脊梁骨，用力一轉。他從此癱瘓，口齒不清。再也沒有我初見時的英俊和冷漠。我沒有傷害剩下的人。但我毀了那個家。二姐姐終於來找我。摸著我的臉求我停止。我看見她哀求的眼神。她說你已經殺死了我的父母和舅舅。到此為止好麼。茶茶。茶茶。停下來。
我那麼不忍。但還是拿開了她的手。我說，我是意皇後。什麼茶茶。
她眼神一冷。垂下手。茶茶。我很想你。
我心一疼，還是不動聲色。我問，夜燈怎麼沒看見。
二姐姐輕聲說，名義上的夫妻，維持個表象就好了，誰在自己妹妹麵前裝呢。
我終於忍不住。抱著她柔弱的身體。
她說，夜燈終於還是喜歡了桃伊。這是我期盼的結果。心無愧疚了。桃伊在做你的眼線時便那麼喜歡夜燈，果然成了。
我把頭埋在她的頸窩裏。眼淚突然就留下來。****姐姐淡藍的衣裳。
她拍拍我的背，說。夜燈，你還是這麼喜歡她。
我驚愕的抬起頭，卻看見剛跨進門的付帝皺了兩道眉，怒不可遏。
二姐姐也察覺到不對，轉身就給付帝跪下。說她胡言亂語，竟然開這種玩笑。長長的磕頭。
付帝分明不信。他盯著我。
我把二姐姐拉起來，看著二姐姐充滿絕望的眼睛說，你哪開了玩笑。
我不奢求付帝能原諒我。我背叛了他。一個男人完全的愛，和一個皇帝的尊嚴。他決定處死我，削除皇後之位。我被關進牢裏。夜燈遭到貶職，離開帝都未央。二姐姐走之前看過我最後一次。我連望向她都不忍。那是怎樣悲哀的一雙眼睛。
我最後祈求付帝讓姐姐繼續他的生活。他同意，說是對我最後的恩澤。我拜謝。付帝讓我選擇體麵的死法，我看中了一柄銀色的小刀。那麽精致。它沒入胸口，衣襟的顏色隻不過變得更紅而已。
付帝。夜燈。二姐姐。未央城。再見。
世界從眼前消失，沉入更深的時間之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