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芷蕊家中的氣氛,出奇的安靜,安靜到仿佛掉一根針在地上都能聽見,甚至可以清晰地聽見每一個人沉重的呼吸聲。
而唯一能讓人覺得時間沒有靜止還在流動的,是牆上那掛鍾,它還在“滴答、滴答”不知疲憊地走動,機械而單調的聲音劃破這壓抑到令人窒息的氛圍。
已經換過一身居家服的陶芷蕊,正坐立不安地窩在自家客廳的沙發裏。她不自覺地緊緊咬著下唇,小臉青白得沒有一絲血色,惶恐的眼神一直在回避著坐在她對麵的父母,似乎不願意與他們對視。
她身旁的白羽敏銳地察覺到她身體的緊繃,那微微顫抖的身軀仿佛在訴說著她內心的抗拒。
白羽透過眼角餘光留意到她的緊張,盡管她心中存有困惑,不能明白為什麼回到家後的陶芷蕊,麵對熟悉的環境和至親的人卻反而放鬆不下來。
但,她還是側過頭對陶芷蕊微微一笑,那隻溫暖令人安心的手掌輕輕覆在陶芷蕊冰涼的手背上。
突如其來的掌心溫熱,不禁令陶芷蕊微微一怔,她緩緩抬眸,當對上那一雙教她不再驚怕的淺咖啡色眼眸時,她耷拉著的嘴角不由自主地往上揚起,原本急促的呼吸也變得平緩下來。
坐在單人沙發的吳老師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水:“事情的發生經過……就是這樣。作為老師,我……難辭其咎,真的是萬分自責和愧疚。我們剛才在送芷蕊去醫院處理傷口的時候,已經做了傷情鑒定,監控錄像也已經調了出來,這需要看看你們的意見是……報警處理還是交由學校?”
話音一落,陶芷蕊不禁心中一顫。她的內心瞬間被過去種種往事回憶所充斥。
會報警嗎?她的父母向來那麼愛麵子,會願意為她撕破臉麵地討個公道嗎?之前她又不是沒向他們傾訴過,然而爸爸媽媽不也隻是一味地讓她忍讓、熬一下就好了?如果自己執著要報警,學校那邊會不會對她有不良影響?
她越想越迷茫和無助,緩緩垂下眼瞼,長長的羽睫在臉上投下一個小小的陰影,如同一片烏雲悄無聲息地籠罩著她的內心。
令陶芷蕊沒想到的是,她手背上的手掌主人居然比她還激動,那隻手一個勁地在憤怒地顫抖,好似一座即將噴發的火山!她的目光順著手掌往上緩慢移動,映入眼簾的是白羽那張憋得鐵青色的臉孔。
隻見白羽眉頭輕蹙,眼裏為陶芷蕊鳴不平的怒火正瘋狂地燃燒。她死死咬緊後槽牙,免得自己一個不留神,那些難聽刻薄的說話又要衝口而出。
一刹那間,陶芷蕊那像是被人緊緊扼住、幾乎無法跳動的心髒,一下子鬆弛了下來。
“報警?我們……”陶媽媽不知所措地看了看吳老師,又眼中滿是心痛之色地看著陶芷蕊,最後視線再飄回到陶爸爸那兒。
“老師,這事持續了多久?我記得上個學期的時候,我曾經和您通過電話,谘詢過我女兒在校情況,是否存在霸淩行為的。”陶爸爸往日的和藹友善的臉上早已覆上了一層厚厚的冰霜。
吳老師臉色一僵,瞬間仿佛被人使了定身咒一般,整個人愣住了。他內疚得一個字都說不出來。他雙手捧著茶杯,大口大口地喝水,而他那雙手不自覺地在抖。
他還記得,當時的他,為了回避責任、敷衍了事,沒有良心地一口氣將霸淩現象通通否認。他甚至還將陶芷蕊當時情緒急劇變化原因,卑鄙地歸結在於是因為她個人自身的性格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