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滴淚從陶芷蕊的臉龐劃過,她蹙著眉,眼淚不斷從那不甘、痛心的眼眶裏掙脫而出。
她不停地搖著頭,身體顫抖著發問:“為什麼……為什麼要這樣欺負你…為什麼被選中的會是我們……”
“嗬,哪有什麼為什麼,或許是我們那不如別人的家境,或許是我們的外貌長相,也或許是我們的湊巧的眼神對視亦或是剛好路過;但所有的一切都不過是他們尋樂子而強加的因由!任何的借口和原因,都不應該是作惡的合理理由!”蔓姐神色冷峻,清亮的嗓音中壓抑著澎湃的怒氣。
白羽歎了口氣,一手拾起沙發上的皮衣,動作極輕柔地為蔓姐披在肩上,冷聲道:“他們嚐到了欺淩別人的快感,而又不用付出代價、承擔後果的惡,又怎會有負罪感。”
話音落下,眾人不禁啞然,隻剩下零碎的歎息聲。
陶芷蕊木然地別過臉抬起頭,兩隻空洞又淒冷的眼眸朝門外望去,街邊的路燈透過鑲嵌在門上的琉璃,折射出極富藝術感、五彩斑斕的彩光。
蔓姐攏了攏皮衣,盯著那沉浸在自己世界中不停掙紮的背影,眉眼流露出一股不舍與憐憫。
“那時候的我真的太傻太絕望了,幾乎看不見一絲希望,所以就拿著美工刀往自己的手腕上來了一刀。可當我看著那些鮮血從我的身體裏依依不舍的湧出、滴落在地板上,我就後悔了!與其讓自己一個人深陷在痛苦的泥沼裏,我為什麼不奮力一搏?我連死的勇氣都有了,一個連死都不怕的人為什麼要怕那種隻會恃強淩弱的窩囊廢人渣!”
聽著蔓姐的話,陶芷蕊那顆仿如冬日裏的一潭湖水的心,好似正被人一下、一下地往裏投擲石子,激蕩起片片漣漪。
而她那茫然的眼神,也隨著心中那越漸猛烈的跳撞,逐漸變得如磐石般堅定。
等她再回過頭之時,但見陶芷蕊的五官自信的舒展開,眉宇間透著股堅毅之氣,臉上的懦弱膽怯盡數褪去。
眾人親眼目睹她如同在蝶蛹中奮力掙紮,破繭而出、化蝶的精神蛻變。他們再望向她的眼神中,也多了幾分欣賞,臉上都綻放出了欣慰的笑容。
陶芷蕊十指收攏握成拳頭,重重地點了一下頭,莫名的勇氣與自信迅速在她心間蔓延四散。
蔓姐像是一個暖心的大姐姐那樣,牽過陶芷蕊的手,臉上帶著親切溫暖的笑容柔聲道:“趁現在還不算嚴重的時候,為自己拚上一拚吧!別等到像我那時候,就是贏了,也遍體鱗傷的狼狽。”
保爺微微收起下巴,偷眼望向坐在身旁那個已經成長得可以為他人遮風擋雨的蔓姐,眸光驟然閃爍了幾下。
他不經意地回想起了初次遇見蔓姐的那一天。那時的他,正帶著一群小弟百無聊賴的路過那所中學,而中學旁邊的巷子卻時不時的發出慘叫聲和打鬥、辱罵聲……
當他走近時,眼前的那一幕便深深地刻入他的腦海裏,再也不曾離去!在橘黃色的夕陽下,一個渾身帶血的嬌豔少女,臉上毫無懼色,雙手死死執著一根染上血汙的鋼管。她那好似嗜血猛獸般的眼神,堅定又凶狠的直視著她前方那一群被打得狼狽的男男女女。
那猶如帶刺的野薔薇的模樣,迎風盛開,不屈不撓,毫不畏懼,夕陽也為她披上了一身金色的孤勇戰衣。
那個人,也自那一天起,便在他心底的最深處住了下來,至今也不曾離開。
蔓姐述說的痛苦經曆,讓白羽腦中一個激靈,有些困惑、矛盾的東西突然被她想通了!門外的那一群男男女女,或許未必如她當初所想的那般簡單。